時間曠野

幾十年來,好萊塢許多女演員指控制片廠,控告他們在她們出現第一縷皺紋時就讓她們靠邊站。青春易逝,望著每一張臉上的皺紋,其實我們也在內心注視自己的成長。而那些熟寫人生悲歡的編劇們,今年輪到他們當主角了。一到了40歲,好萊塢制片廠和演出公司就對他們失去興趣。他們在長達80頁的訴狀中說:“我們被拋棄了。這個行業急于迎合19-32歲的青年。對廣告商來說,他們是關鍵的群體。廣告商認為,只有年輕編劇才能創造出需要的作品。”他們還說:“現在的電影業滿腦子都是年輕人,根本不懂最好的編劇要經過多年實踐才能練就一身功夫。”漫長的孤寂與修煉才會沉淀歲月的火花,可在制片人的眼里,這些岸上燦爛的風景,伴隨著時光的變遷,墜落到湖心最隱秘的深處,腐朽、剝落、積淀成不能言語的淤泥。

人們可能還記得那一個沸騰之夜。一場盛大的聚會在圣弗朗西斯科灣特雷熱島上舉行,2000多名意氣風發的青年人載歌載舞,喝酒聊天,暢談美好未來。熱鬧的表演場外,按摩的,擦鞋的,以及回城的班車都是免費的……

這是一個所有人都在歡呼慶祝的時代,為因特網,為財富,為他們自己。剛走出校門的女大學生就能輕松地賺15萬美元的年薪,企業家只要想出一個公司名稱就會得到一輛豪華轎車作為好創意的酬謝,許多人僅僅因為在工作合同上簽個字就得到一筆相當于年薪的豐厚獎金。所有的人都夢想能作為百萬富翁早早退休,到地球上某個美麗的角落享受陽光、空氣和生活……

可是現在,硅谷的童話正在走向終結,而結局卻根本沒有夢想的那么美好。這場可能是經濟史上最迅速的破滅,是在一年前開始的。這一年之中,新經濟的航標納斯達克狂跌不止,屢創新低,3.5萬億美元的紙上財富化為泡影。332家因特網公司銷聲匿跡,其中有一半是在最近3個月。僅僅12個月時間,高科技園區硅谷的歡歌笑語就換成了傷感的布魯斯舞曲。

不過,這一短短的劇幕卻高潮迭出,瞬間中蘊含太多的悲喜劇色彩。盡管來得快也去得快,這個泡沫卻令人體驗到無盡的風光。著名未來學家、硅谷長期的觀察者保羅說,年輕的創業者將從硅谷的經歷中得到訓練和鼓勵。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共同經歷了從上升到衰退的全過程,要想獲得這種經驗在其他地方通常需要20年。他還說:“從這些年輕人中將走出我們幾個世代以來最好的企業家。”迅速蛻變,破繭成蝶,現代人渴望體驗多次的輪回,讓夢想越長越高。

在時間的曠野里,我們的生命跟著歲月走。有一行腳印苦苦挽留昨天的彩云,另一行卻急不可待地奔向明天的高峰。G

《海外星云》(2001年1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