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石當重奇與美

蘭州：吳恭讓

全國性的集石熱日益升溫，如何欣賞、評價一塊觀賞石的品位與價值，是當前需要進一步探討的理論問題和實踐問題。隨著高科技與工業化的飛速發展，傳統的賞石范圍驟然擴大，過去鑒賞天然奇石的陳規已經適應不了包括機械切割與拋磨的半天然半人工觀賞石的客觀實際。綜合傳統的賞石理念與現代審美取向，我以為，奇與美是鑒賞與評價觀賞石美學價值抑或是收藏品位的根本條件。因為，我們鑒賞一塊觀賞石，說到底是看它是否罕見或奇特，是否給人以強烈的美的感受。在這方面，雖然沒有系統的理論概括，但在藏石家的收藏體會與賞石實踐中，早已經把奇與美作為共同的起碼標準。我覺得，現代賞石，只要緊緊抓住了奇與美這兩個基本要素中相對突出的某一方面，也就抓住了鑒賞與評價觀賞石的本質。

為了統一稱謂，雖然我國對賞石客體的冠名發生了變化（過去曾叫奇石、怪石、貢石、水石、壽石，或因地名而取××石，近年經全國性收藏團體及專家協商，統稱為觀賞石），但集石愛好者或藏石家賞石的著眼點仍然離不開一個奇字，或造型之奇，或畫面之奇，或色調之奇，或質地之奇。對于奇，《辭海》上這樣解釋 ：奇者，希罕、怪異、少見、特殊、不同尋常也。我們知道，決定某種東西的價值除付出的勞動量外，其存世的多寡更是基本要素。對收藏品來講，數量越多，價值越低，數量越少，價值越大。如果是世上少有的絕品或孤品，價值就更不得了。從這個意義上講，賞石中首要考慮的是奇，也包含它的稀有程度。自古以來，一代又一代的藏石家把觀賞石稱為奇石是不無道理的。泱泱中華地大物博，不論何種觀賞石，都是一種文化的天然載體，都是涉獵天文、地理以及各類藝術、各種知識的神秘天書。所謂觀賞石中的奇，正是指它的外觀形狀或畫面構圖或豐富色彩或高雅美質給人以強烈的震撼力。這種奇，是一種高水準的、能服眾的奇，難以覓得或者可遇不可求，具有令人怦然心動或者久久揮之不去的魅力。

在日常賞石集石中，不少人對奇的標準把握不夠準確。一些石友或因特殊經歷對自己的藏石格外偏愛，或因對應了自己的某種精神或情趣寄托容易產生“娃娃是自己的乖”的王婆賣瓜心理，由此自覺不自覺地降低了奇石的標準，把一些本來就十分平常的觀賞石看成不得了的“一朵花”，甚至看成了價值連城的至寶，這樣就陷入了賞石的誤區：對自己的藏石像這像那牽強附會自圓其說，先入為主夸夸其談自我陶醉，到后來目空一切自高自大。這種狹隘的心理與觀念影響了賞石隊伍的團結，降低了賞石活動的質量，影響了賞石理論與實踐向高層次發展。

筆者以為，鑒賞和評價觀賞石的奇，應當包括五個方面的鮮明特點。

一是奇妙。一塊上檔次的觀賞石精品，往往在造型或構圖上鬼使神差，具有不可思議的和諧與精妙。譬如我見到的天然奇石《貴妃出浴》，翠綠色的石底上由高雅的羊脂玉凸現出膚肌如雪的豐腴裸體，而恰恰在酥胸左右綴有兩顆瑪瑙般的紅櫻桃，使觀者目瞪口呆地嘆服大自然造化之妙。蘭州韓德禮先生收藏的黃河石《長相思》，也是難得的妙品。黑色的石底上由白色石英展現出長髯飄拂的老翁頭像，頭像中央，一位嫵媚的少女以黑色的投影疊映于老翁頭像之中，畫面雖為古裝人物，卻再現了現代電影的蒙太奇藝術，令人發出“莫非慈父思嬌女，恰似老翁憶舊歡”的由衷感嘆，尤其需要指出的是，這種奇妙，是與觀賞石的肖形或構圖或顏色或質地相一致的和諧的美妙，絕不是大多數觀賞者都不能茍同的牽強附會。

二是奇丑。著名作家、藏石家賈平凹有句名言：“丑到極處便是美”，這話包含著深刻的哲理。丑，本來是令人厭惡的，但事物都是一分為二的，中國哲學更是認為世上事物相互關聯，因果循環，否極泰來，丑得不能再丑，丑得令人稱奇，恰恰就達到了大美的境界。京劇愛好者對梅蘭芳的男扮女裝之美固然仰慕傾倒，但對《三岔口》中武丑夜打的丑行動作和精彩表演更是贊不絕口，這說明某些丑得出奇的東西，愈丑愈耐看，愈值得回味。蘭州牛成華先生收藏的《高山流水》就是一塊丑到極致的精品：卵石外形不僅丑陋，且從中間向一側裂開一條縫，從縫的下端一條白色石紋彎彎而下。這樣不成形狀的丑石一般不會有人青睞，而牛成華把它發現了，一經配座確定觀賞位置，才發現是山腰深峽流出的一股飛泉。觀者不得不嘆服發現者獨具匠心。大藝術家羅丹說，美無處不在，只是缺少善于發現的眼光。可以說，采集奇丑的美石，更需要一雙獨特的藝術眼睛。

三是奇絕。奇絕指的是某觀賞石數量非常稀少，其文化意蘊又非常奇罕。比如臺灣張榮光先生收藏的現存廈門奇石館的康熙御玩緬甸玉《黃河之水天上來》，不但以天然畫面傳神，整體圖形氣勢磅礴堪稱石中極品，還以數米高數米長、珍貴的玉質質地和離奇的經歷使收藏價值劇增。北京李祖佑先生收藏的《多彩人生》是一塊多側面的觀賞石，轉動不同角度可以清晰地展示出一位女性從少女到少婦、中年、老年的不同風姿，被不少行家譽為體現人生發展不同年齡階段的人體美術直觀模型。又如上海黃儉先生收藏的文字石《壽》，其天然草書筆畫圓潤流暢，筆鋒的遒勁有力，朱砂紅字體更透出福壽康齡的盈盈喜氣，令人過目不忘。

四是奇異。即具有與眾不同的靈異之處。比如會開花的戈壁蓓蕾石，長頭發的人頭石，會準確預報天氣的氣象石，哈口氣會測試健康狀況的試病石……在人們的印象中，石頭本是無生命的東西，“要想啞巴說話，除非石頭開花”就是形容石頭不可能像植物一樣會綻放花蕾。可戈壁灘恰就有一種石頭經過夜晚奇寒霜凍之后，烈日高溫下表層分子驟然膨脹破裂，會分泌出一叢叢暗紅色球狀微粒，有如花蕾綻放。又如有的觀賞石對空氣中的水分異常敏感，能隨時變幻石表顏色給人以某種預告。還有的奇石因富有人體必需的微量元素和礦磁場，能有效治療某種疾病等等。這些觀賞石諸如此類的特異功能，令人咋舌稱奇，當然會受到青睞。

五是奇緣。我曾在一篇賞石文章里說過：奇石在緣。一位癡心的奇石愛好者，只要執著于自己的愛好，必然有奇異的巧合與緣分伴隨。軍人藏石家孟長禮先生發現的那塊數次在全國石展中頻頻獲獎的黃河石《李慧娘》，就是一種特殊的機緣。他幾十年癡迷黃河石，天天跑黃河灘覓石是早晚必修的功課。那天是細雨初晴，在他發現《李慧娘》之前，至少已有三人翻動過那塊石頭。而習劇出身的孟長禮恰恰就獨具慧眼，不但發現，而且視為至寶。我幾次去他家欣賞過此石，意境的確不錯：深沉的黑色畫面上，淡藍色的石紋勾勒現一位古裝女子有冤無處伸的悲慘哀怨的形象。四周沉重的夜色，掩面痛哭的人物，薄不禁風的服飾，無不傳神地突出著黑暗陰冷悲慘哀怨的主題。又如，香港飽經百年滄桑之后，終于在1997年回到祖國懷抱。在這普天同慶的時刻，恰恰山東發現了切片的天然石紋畫面酷似香港地理全圖的觀賞石，不僅九龍海灣等明顯地貌均在，還把東方之珠一面緊緊偎依著祖國大陸，一面瀕臨大海的地理位置也顯示得惟妙惟肖，這塊具有重要紀念意義的《回歸石》因此被山東海運公司高價收藏。西安李饒先生收藏《一代偉人》也是一種奇緣。那么多的蘭州黃河石藏家沒有緣分收藏，惟獨匆匆經過蘭州的他在一地攤上偶然發現。事后，李饒曾說，毛澤東是人民愛戴的一代偉人，花多少錢收購這方奇石他也愿意。《一代偉人》在昆明世博會奇石展品中果然好評如潮。

需要指出的是，上面所述的5個方面的奇不是說某塊觀賞石必須同時都具備這些條件。只要它具有了某一方面的突出特點，就具有了值得鑒賞和收藏的檔次和品位。如果它具備的特點愈多，那這塊觀賞石的各方面價值就越大。

美，是鑒賞觀賞石的另一個重要標準。美是指在賞石藏石中給人以色、味、聲的一種強烈的直覺感受。色，指視覺的色彩圖形沖擊；味，指嗅覺辨別香臭或有無異味 ；聲，指石頭的音質狀況以判斷石頭的質地是否完整有無殘破。鑒賞一塊觀賞石美與不美，簡要地說，要從色、紋、形、質和意境5個方面去欣賞。色美，是指石頭的色彩要讓人看了感覺很美。如南京貝芝泉先生收藏的雨花石《綠野仙蹤》、《秋色妖嬈》、《早春二月》，都是不可多得的美石精華。紋美，指石頭的花紋，紋路要流暢，富變化。如黃河中的渦紋石、纏絲瑪瑙，雨花石中的環狀回漩紋，大理石、岫玉中的投影山水等，都給人美不可言的強烈感染。形美，指石頭的肖形或畫面的構圖要主題突出，比例適中，一般沒有雜質或雜色干擾，一眼即可看出圖或形所表達的主題。質美，指觀賞石的質地要好。一般說來，石頭無殘破，硬度越高質地越細膩、越瑩潤，手感越光滑，就愈具有收藏檔次。意境美，即該觀賞石的圖形或色質所蘊含的內涵要給人以心悅誠服的啟迪或美好的藝術享受。比如廣西太古石《早春》、蘭州高景宸教授收藏的《秋江艦艇》、張辟疆先生收藏的《江山多嬌》、《草船借箭》，龔益軍先生收藏的《洞中姣月》，寧夏陳西先生收藏的《九曲黃龍》、《春芽》、《水鄉》，畫面耐人久久品讀，意境無限深遠，令人真正感悟到天然奇石的無限美妙。

責編巖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