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德生
20世紀中葉,日本侵略者投降后,由于美蘇將朝鮮南北強行分割為二,造成了朝鮮民族深沉的痛苦,從此南北間沖突迭起,終致于1950年夏爆發了內戰。但內戰伊始,美國杜魯門政府出于國內外需要,在派兵直接介入的同時,又策動聯合國進行干預。因此,朝鮮內戰便驟然一變而為侵略與反侵略的國際戰爭。
中國派遣志愿軍抗美援朝,則是美國第七艦隊悍然闖入臺灣海峽,干涉中國內政;麥克阿瑟又指揮所謂“聯合國軍”越過三八線,要吞并朝鮮,并嚴重威脅我東北邊境安全,進行挑釁所造成的必然結果。
中國出兵這一正義而豪邁的壯舉,無論從任何角度衡量,都是天經地義的,無可厚非的。之前,新中國政府曾多次聲明,呼吁撤出外國軍隊,和平解決朝鮮問題。在美軍越過三八線后,中國政府又曾多次發出警告,指出:“中國人民決不允許外國侵略,也不能聽任帝國主義對自己鄰國的肆意侵略,而置之不理。”
然而杜魯門政府對我國政府的警告卻置若罔聞,視為訛詐,竟自不顧!美軍仁川登陸后,其國內好戰勢力與麥克阿瑟相呼應,公開聲言要一舉消滅朝鮮人民軍,吞掉朝鮮,對中國更不放在眼里,三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布萊德雷甚至斷言說:“紅色中國缺乏軍事力量,蘇聯不出兵,中國便不會單方面出兵。”布萊德雷真是太缺乏眼力,大錯特錯了!麥克阿瑟更是頭腦膨脹,不自量力,先說我國部隊沒有空軍掩護,根本過不了江,后說假如中國軍隊過江,打不到平壤,就會叫美軍“殺個七零八落”,等等。
杜魯門屈尊與麥克阿瑟在威克島會晤時,麥克阿瑟身價百倍,一言九鼎,杜魯門言聽計從,料定美國必贏無疑。誰料這種盲目自大狂卻鑄成了大錯,招致了美國歷史上“最遠的撤退”,“最大的失敗”。麥克阿瑟卒因兵敗而被革職,從此結束了其軍事生涯。
中國人民志愿軍入朝后,在完全沒有空軍掩護,武器裝備與后勤運輸均處于絕對劣勢的情況下,不畏強敵,英勇無匹,揚長避短,機動靈活,通過兩次戰役,即徹底扭轉戰局,將李美軍遠從清川江以北,驅趕到三八線之南。后,又與朝鮮人民軍并肩戰斗,再發起三次戰役,大量殲敵,使美李軍完全轉為防御態勢,將戰線穩定在三八線附近。
1951年6月,朝鮮戰爭出現相持局面,在這種情況下,雙方于同年7月10日,開始了舉世聞名的朝鮮停戰談判。這一談判自始至終是與軍事斗爭緊密結合進行的,雙方都傾全力采取積極防御方針,在談中打,打中談。“聯合國軍”方面,在1951年發動了夏季攻勢和秋季攻勢,1952年又發動了以上甘嶺地區志愿軍陣地為主要攻擊目標的“金化攻勢”,均連遭粉碎。志愿軍在貫徹“持久作戰,積極防御”的方針下,配合談判舉行全線戰術反擊作戰,愈戰愈強,并在1953年5月舉行戰役性反擊作戰,殲敵5萬余人,戰線南移,收復失地180平方公里。在中、朝人民勝利面前,以美軍為首的“聯合國軍”代表哈里遜將軍,終于向朝、中方面作了實施停戰協定的保證。這樣,1953年7月27日,朝鮮停戰談判經過兩年又17天的艱苦斗爭,才最后在板門店簽訂了停戰協定。
“聯合國軍”司令,美國的克拉克上將,在一次公開場合坦率承認他是“在沒有打贏的停戰協定書上簽字的第一個美國將軍”。
在應郭維敬同志邀請,為《朝鮮:我們第一次戰敗》中譯本寫序言中,我對50年前所親身經歷的朝鮮戰爭全程,概括地做了上述回顧。以下,我將對原作者貝文·亞歷山大所寫的這本書談一點粗淺的印象,以供我國讀者參考。
朝鮮戰爭后,有關各國幾十年來先后有多種關于朝鮮戰爭的論著與記敘出版或發表,其中以美國為最,貝文·亞歷山大這部書,與我國前此所譯著作相比,具有鮮明的特色,這就是它取材比較廣泛、全面,立論較為客觀,擁護和平,反對戰爭,主張中、美兩個偉大國家發展友好關系;同時本書總體上對美國的好戰勢力及上層的錯誤決策,是采取譴責態度的,如說杜勒斯是臭名昭著的戰爭邊緣論者,杜魯門是“老練的政客”,屈從好戰勢力和臺灣的院外集團,艾奇遜老謀深算等。此外,在增補的第63章中,更對戰后艾森豪威爾、肯尼迪、約翰遜各屆政府執行的一項項反華政策提出了尖銳批評,章末對尼克松訪華則加以贊揚,說尼克松是“羅斯福以來在對華關系方面最有眼光的人”,“受到美國公眾擁護”等。
同時,由于作者是朝鮮戰爭的親歷者又占有包括美國解密檔案在內的豐富資料,所以他對整個戰爭及朝鮮停戰談判中一些問題的記敘,也比較接近真實。如寫麥克阿瑟在仁川登陸后的不可一世,“圣誕節前凱旋攻勢”成為諷刺,“二次入志愿軍‘虎口”,李奇微的山地戰造成“傷心嶺”;板門店停戰談判中,美國實行拖延政策,得不償失,美國與李承晚政府在戰與和問題上的矛盾等,均極為傳神、逼真,令人信服。
但本書最有價值,最有歷史眼光的兩條深刻而獨到的反思,卻是最顯著的亮點,可使動輒掀起或參與國際戰爭者引為鑒戒,現引原文于后:
(一)“有一件對每個人都十分清楚的事,即:所有在朝鮮支持美國的國家,在看到由‘警察行動升級為煎熬人的長期消耗戰爭后,今后如不經過較長時間的清醒權衡,是絕不會再倉促從事了。”
(二)“人們也許早該讀一讀孫子在公元前500年所寫的《孫子兵法》,并認真加以注意,孫子說:‘夫兵久而國利者,未之有也。”
但作者由于是美國人,其所持的某些觀點也與我們迥然不同,如將朝鮮戰爭劃分為朝鮮對美國、中國對美國的兩次戰爭,即是一例;另外,書中在戰爭場面的描寫上還存在一些對“聯合國軍”的偏袒、溢美之詞,以及對我國東北別有用心的稱呼(“滿洲”)。相信讀者們自會加以鑒別,不再一一論列。
今年是抗美援朝50周年,我相信一切關心祖國歷史的讀者必會在閱讀這本美國朋友所寫的書中,得到一些前所不熟悉的答案,并澄清社會上流行的某些誤傳,從而對朝鮮戰爭的根源,志愿軍入朝作戰的正義性,及中國由此而確立的國際地位,均有明確認識。(本文標題系編者所加)
《朝鮮:我們第一次戰敗——美國人的反思》[美]貝文·亞歷山大著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