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各地的“飛鳥”
“911事件”發生時,阮次山在哪里?他在北京。
北京時間晚上8時許,向來習慣上網瀏覽新聞的阮次山,回到酒店便上網,結果從互聯網上得悉這個驚天大新聞。還看不到2分鐘,遠在美國的兒子也打電話過來了。
“我馬上和電視臺聯絡,他們也剛接到消息,正忙著直播。我無法馬上趕回去,因為第二天早上已安排了訪問。可是第二天訪問取消,我便安排兩位專家在北京進行現場直播的評論。”
在北京遇到阮先生,已是事發翌晨,當時他正處理機票,欲趕回香港鳳凰衛視,晚上便見他在熒幕前作現場評論。
后來,在南京再見阮次山。他來參加“首屆世界華文傳媒論壇”。這時,他總是被人簇擁著,追問著對“911事件”的看法。
之后兩、三個星期,事態、空間不斷更迭,阮次山更是馬不停蹄,游走各地。
1946年,阮次山出生于廣西,幼年時遷居臺灣,度過了求學階段,后來在美國住了24年,念碩士、從事新聞工作,乃至參政,替政客進行籌款活動、充當參謀。
談起“911事件”,阮次山緩緩回應,從來不見急躁。他是一個說話謹慎的評論家。正因深思熟虎的個性,才成就了一個評論家。
雖然評論家謹言慎行,可是,提到朋友一家三口當時也在世貿大廈、飛機擊中的第91層樓時,他疾首蹙額,終究露了感情。
不只是客觀那么簡單
阮次山是新聞從業員出身,過去一直堅持新聞是新聞,不能加入評論。即使現在作評論,也會受到新聞專業的習慣所影響:“太要求客觀了。”
后來,阮次山上哲學課時,教授曾告訴他:任何哲學問題都不可能客觀的。“就像開槍一樣,兩只眼睛瞄不準,一定要閉一眼才行。”
同樣的道理:有“偏”,才有“見”。于是,他說自己所能做到的是,根據了解和專業觀點去進行判斷。
“你說:‘這是不是真理?’我不敢說;你說:‘這是不是完全客觀?’我不敢講。可是,至少我是根據自己過去的新聞習慣,做到不偏不倚。所以,我需要掌握更多的事實和材料,進行評論。”
他說,評論最迷人的地方是,他能夠提出一兩個概念、或者分析一件事情,讓讀者了解。事實上,這就是在做一種輿論主導者(OpinionLeader)的工作。
“很多人不了解問題,因為他不是吃這行飯的。他必須靠你來解答。如果我們能提供一個正確的信息和意見,這種滿足感是非常大的。”
就是這份滿足感,使他在某件事件發生時,馬上有了奮筆疾書的沖動。
評論家廣布眼線
阮次山坦白說,做評論不容易。
“評論人必須專精,尤其是國際課題,范圍很廣泛,包括國際政治、國際經濟、國際法等等,不容易評論。”
然而,阮次山自覺比其他人幸運,曾在兩岸三地、西方寓居,使他在評論方面占盡天時、地利、人和。
“從小學到大學,我都在臺灣度過,所以,臺灣的問題我很了解。”他說,臺灣社會深層的一面,不是一般人看報紙就能夠了解。很多評論員分析臺灣課題時,單憑媒體報道反映的“現實”及客觀環境是不準的。
漫游四海累積的履歷和經驗,讓阮次山在國際舞臺上搭通了天地線。任何風吹草動,只消一個越洋電話,他便可以從當事人口中得到鑿鑿有據的消息。寫起評論來,就更合時宜了。
“我惟一缺憾的是,在非洲沒有‘線’,所以了解得較少,寫評論也較謹慎。”至此,評論家的必備條件昭然若揭,就是“人際關系”要廣!
評論家一直是輿論的最佳參照。仿佛他們能看透內里乾坤,也能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
一個理想的時評作者,阮次山認為:“最好你評論什么課題,你就是某方面的專家。”
說完,他也覺得有點苛求。“這種規格和標準,不容易做到。你看,很多人評論中國課題時,都是望文生義,不夠深入、很外行。”
阮次山對自己的期許,一直很嚴格。“有時,我看到西方對中國的評論,很外行,用二分法、歪曲的概念,便覺得應該建立一個華人的主流媒體市場。我們要有自己的評論。”
讓華人的觀點向世界發聲,才是阮次山最大的期許。
舌頭會打結
面對熒光幕,阮次山從容自若,娓娓道來。
如果硬要挑什么毛病,也許觀眾會覺得他不像其他口齒伶俐的主持人般,說話連珠炮發,反而是老神在在,呈現了獨特的主持風格。
原來,不是他不愿講得疾速,而是先天缺憾的限制。阮次山坦然道出原委:“我的舌頭會打結,有的音,我發不出來,R和S如果連在一起,舌頭便轉不過來。所以,有時候我講話會比較慢,避免念不出兩個連續的音。”
他最寬慰的是,鳳凰同仁絲毫不以為意,也不讓他念稿,阮次山笑著轉述同事的話:“他們說,你念稿就不自然了。你的特色就是結結巴巴的!”
在鳳凰衛視眾多主持人之中,惟有阮次山是完全不念稿的。通常,他只準備大綱,然后現場自由發揮。“寫好完整的稿,我反而限制了自己的思路。”
很多人口無遮攔,話未經大腦便趕緊吐出來,常常言不由衷。而阮次山,說話速度放緩,腦盤卻轉得比嘴巴快。
“我一個小時可以寫1500~2000字的評論,我的筆比嘴巴快。”阮次山補充說:“經過多年的訓練,我的字體不會太潦草,人家還看得懂。”
電視評論須一針見血
從2001年1月開始,阮次山受聘為香港鳳凰衛視資訊臺總編輯、首席評論員,同時繼續專欄寫作。
阮次山覺得,電視評論和平面評論的確有很大的不同。“寫專欄,讓我感覺到自己像個學者,可以就某一個事件或問題進行深入的分析、探討。讀者拿著一份報紙,可以反復閱讀,影響更為深遠。”
但是,作電視評論,他就必須以最簡短、最有震撼力的語言,一下切中問題要害。“有時候,觀眾看電視時,可能正在和朋友聊天、打麻將,所以在電視發表評論時,一定要有一兩句話,或者概念,可以馬上就打動他。”
講出一兩句經典的話,是一種電視評論的策略。畢竟,電視注重的是即時的效果,任你滔滔不絕、長篇偉論,電視前的觀眾根本聽不進去。
如今,阮次山依然保持每星期兩篇評論的稿量。“其實,我沒有休息時間,即使是周末,我也在思考。”
“我每天都花7個小時看資料、看書和報紙。早上9時上班,開一兩個會,接著便上網找資料,中午12點便上現場節目。”
如果不是突發事件,通常在前一天下午,他便開始準備了,第二天早上則查看是否有新的資料和進展。碰上特別事件,他就必須馬上轉換評論課題。
“我平常看的材料很多,即使突然轉換話題,也沒有太大的困難。”
所以啊,當阮次山出外公干時,代替他上節目的人便很痛苦,畢竟,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呢!
《海外星云》(2001年3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