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謀的每一個動作幾乎都能引發高度矚目。這次消息傳來,張藝謀要籌拍《英雄》。對李安作品《臥虎藏龍》在西方市場橫掃千鈞的成功,張藝謀大概頗不以為然。此次籌拍《英雄》也許多少有點情緒化的作用,拍一個真正的武俠樣板來給所有人看看,這樣才能是真正的中國化武俠片。在很多人眼中,這隱含著某種挑戰的意味。在我看來,純是張藝謀與李安對撼,應當說是勝負難分的,如果碰到的是《理智與情感》我猜以張藝謀現在的狀態鎩羽而歸的機會還會比較大,幸運的是這次碰到的是李安片子里最不合適他拍的一部,雖然好像也是帶給他最多光榮的一部《臥虎藏龍》。在大家都不怎么能游刃有余的領域較量,這次交鋒一定是比較溫吞水和缺乏力度的。
張藝謀的重點在于拍一部武俠片,就從這一點而言,這部《英雄》即使不能笑傲江湖,也一定穩占贏面,因為《臥虎藏龍》根本稱不上是合格的武俠片。就故事而言,《臥虎藏龍》幾乎是不好看。王度廬的原著講的不外是一個人,他的感情要外溢而社會要他內斂,現實的刀鋒呼嘯而過,一個人應聲被剖成兩截斷藕,隱隱呼痛。前趨或后退皆是失據。無論李慕白還是玉嬌龍,武功沒有帶來更高純度的自由。李安發揮了他的長項,把一個的矛盾和焦慮講得優雅而有節制。浪漫瑰麗的武俠成了江湖版的《理智與情感》,應當說李安那種理智的溫情主義傾向并不適宜武俠的氣質,他沒有徐克那樣橫逸而出的風骨。武打場面幾乎成了特技的展示,雖然沒有激光束對撞好比《天龍八部》那樣的明顯偷懶,但是城墻上俞秀蓮同玉嬌龍的打斗,李慕白同玉嬌龍青竹上的對峙仍然讓人覺得隔滯和造做。由于李安平民化立場的缺乏,讓一個詮釋屬于民間的話題:俠的電影恰恰是在群眾基礎最廣泛的中國失去了市場。一群西方門外漢的喝彩雖然熱鬧但含金量值得懷疑。
張藝謀不同,他是土生土長,浸淫于中國民間文化,有最平民化的視角和敘述方式。雖然張藝謀也并不是一個以想像力和情致見長的導演,但是同李安比還略勝一籌。其次,張藝謀的選材要好過李安,這是一段有相當發揮余地的故事,中國最早最出名的俠士荊軻。易水之畔振衣而歌,比較李慕白溫文爾雅的撫劍而立要眩目得多。刺秦是很多中國大導演的偏愛,有了陳凱歌的前車之鑒,張藝謀放低姿態說他要拍的是俗文化的武俠,他沒說要拍一部整合文化重現歷史的大片,小心翼翼地繞開了一個雷區,擺脫了眾多有考據癖的人士的挑剔目光。不必有太多的創意,只要中規中矩地塑造好群眾愛戴的荊軻,不傷害群眾感情,來些貨真價實的打斗,那么我想,易水送別,大殿獻圖,圖窮匕現,功敗垂成,場面緊張刺激氣氛悲壯恢宏一定是不必說的,執導過《圖蘭朵》,這對張藝謀來說應當不是什么困難。
《英雄》未必會有《新蜀山劍俠》和《東方不敗》好看,但是比起《臥虎藏龍》,最低限度,我想它也一定是更象武俠片吧。其碼,它講的是中國的俠之大者,舍身而取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