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情報局與乳腺癌

1995年4月4日，華盛頓的晚間新聞節目播出了一則不同尋常的新聞。中央情報局代理局長威廉·O·斯圖德曼海軍上將在“國家照片判讀中心”舉行了一場大型記者招待會。到會的除了新聞記者，還有不少國會的頭面人物和醫學界知名人士。

這個招待會的主題既不是國家安全問題也不是間諜丑聞，而是乳腺癌防治問題！中央情報局局長向新聞界表示，該局已為此耗資近37萬美元，而且今后該情報局還將繼續對乳腺癌診斷問題全力提供技術支持。

情報機構治病救人可真是新聞。但這個消息的確不是“愚人節”鬧劇。實際上，中央情報局廁身醫學事業的努力早已靜悄悄地開始了，而且它還有自身特有的優勢呢。

在美國，乳腺癌是僅次于肺癌的“二號疾病殺手”。根據“國家癌癥協會”的一次年度調查，美國當年新增乳腺癌病例18.2萬起，其中死亡病人約4.6萬人。婦女是這種病痛的最大受害者，大約每8位婦女中就會有1人患上乳腺癌。1994年，總統克林頓宣布實施“乳腺癌國家防治行動”，要求政府各部門及民間機構都參與，攜手解決這個社會性醫學難題。

負責牽頭實施防治行動的是美國“國家癌癥協會”“疾病控制及預防中心”和“食品藥物管理署”等機構。參與的部門雖多，但問題依舊。這些部門對乳腺癌防治難題的根結非常清楚。乳腺癌防治最關鍵的是要及早發現乳腺細胞中的癌變微粒。醫學界常用的診斷方法是做X光透視。為此，醫生總是告誡所有年過50歲的婦女最好都去做一次X光檢查，因為這個年齡段的婦女最容易患上乳腺癌。但這并不能完全解決問題。醫院現有的常規X光診斷技術存在很大缺陷，其分辨率通常只能有效區別100到150微米的微粒，而更多更小的病變微粒則會漏網。更為復雜的是，拍X光時的角度和曝光度等多種因素都會對檢查效果產生極大影響，這就使大約20%到30%的乳腺癌患者不能得到早期診斷，另有約11%的患者因不能得到確診而要接受一系列痛苦的后續檢查。這些檢查的費用也不低，每年這方面的開支高達20億美元。現在需要的是更有效、更經濟的先進診斷技術。

于是，防治行動負責人布魯門斯博士向各政府部門發出了求助信函。與此同時，國會山的議員們也看到了其中的政治資本與社會效應。民主、共和兩黨議員都表示要積極敦促更多的政府部門參與進來。參議員米克魯斯基不無調侃地評論到，“如果我們能造出‘愛國者’導彈攔截‘飛毛腳’導彈，那么我們肯定也能找出辦法來截殺癌細胞。”一時間，尋找乳腺癌防治技術成了一樁聲勢浩大的社會政治活動。

1994年7月，布魯門斯博士了解到“國家信息顯示實驗室”似乎掌握著先進的“成像技術”。于是她請求該實驗室向她提供一份介紹最新“成像技術”發展的背景材料。這次，博士找對了門。

“國家信息顯示實驗室”可不是個普通科研機構，它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科研辦公室于1990年成立的一個特殊科研部門。由于信息技術的高速發展，繼續關起門來獨立搞科研無論如何也趕不上信息技術的發展步伐，領先就更談不上了。于是，中央情報局專門成立了這個實驗室，由博士負責與美國各大科研院所、信息業界和知名企業保持密切聯系，并在此基礎上利用最新信息技術成果研究開發先進的間諜偵察技術。“成像技術”恰巧是該實驗室的拿手絕活。該實驗室的主要參與者，普林斯頓大學“戴維德·薩諾福研究中心”在高清晰度數字電視、先進顯示儀器及相關電腦軟件技術方面擁有世界一流技術，該實驗室的姐妹單位——“國家媒體實驗室”則在大規模數據存貯和處理方面實力雄厚。

除了社會效益方面的考慮，中央情報局此時也有自己的難處。光靠政府的撥款遠遠不夠，加之冷戰結束，中央情報局的活動經費也一年不如一年。沒有錢，不要說搞科研，就是現有技術，中央情報局也用不起。產品技術市場化是解決經費短缺的惟一出路。于是中央情報局這回也放下了架子，很快給布魯門斯博士寄去了材料。

博士見到材料后又驚又喜。她意識到，這個實驗室此時此刻就有她所需要的寶貴技術。兩個月后，博士親自登門參觀了“國家信息顯示實驗室”。中央情報局的技術人員向她展示了幾件成像技術產品。為了保密，情報局還留了一手，沒有展示絕密尖端技術。但這已經足夠了。不出一個月，博士即說服國會，讓中央情報局到國會現場來舉辦一場演示會。

1994年10月，中央情報局在國會演示了幾件經過精心挑選的007尖端科技產品。這些產品著實讓國會議員們大開眼界。技術人員首先展示了先進的數字式高清晰度探測設備。這種設備原本用于偵察/監視領域，但它同樣能幫助醫生對人體各個部位進行掃描檢測。高清晰度數字成像設備可以將微小的乳腺細胞拍攝成數字圖片，醫生可以利用圖像處理軟件對數字圖片進行技術分析。這是現有的低分辨率X光片根本無法比擬的。演示會展示的“頭盔式成像儀”此前主要用于為偵察人員提供被觀察目標的內部透視圖像。只需稍加改裝，醫生就可以戴上這種“頭盔”，像看電視那樣隨意觀察病人患部的細胞組織。另一種“變化分析系統”也給議員們留下了深刻印象。這種技術在中央情報局不算新鮮玩藝。它能分辨同類目標間極細微的變化與差異，情報人員主要用它來判讀對手的軍事基地、公路和重要設施的偵察照片。在醫學上，這種能力正好可以用來探測乳腺細胞早期的細微病變。中情局演示的最新技術當屬“自動定位系統”。該系統是一種利用最新網絡技術研制而成的快速搜索系統，它具有智能搜索功能，可以對特定目標進行快速探測和定位。經過改進，醫生只要在該系統的控制電腦中貯存乳腺癌病變細胞的特征數據，它就能在臨床檢測中對受治者進行快速自動檢查。

演示會的結果非常令人信服，一些議員甚至認為中央情報局事實上還存著更有前途的好東西。1995年春，當時的國防部副部長幫辦霍爾頓博士專門邀請國會負責監督情報活動的重要人物——凱瑞參議員去了一趟“國家信息顯示實驗室”。參觀的內容外界無從得知。但兩周后，這位參議員即在國會發表講話，要求中央情報局盡快將它的技術“貢獻”出來，他甚至提出，這件善事要有個期限，最好不要超過12個月至18個月！在各方的積極努力下，1995年4月，美國政府專門成立了一個特別小組，負責協調和監督將“國家信息顯示實驗室”的尖端技術用到乳腺癌防治方面。布魯門斯博士終于如愿以償地得到了她所需要的技術，而中央情報局這一次也是名利雙收。

〔譯自美國《情報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