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之鼠不可欺?

只有美國人才能想出這樣人性的題材來。此前雖然有過諸如恐龍、獅子等各類場面，但這次，我還是在一片善意的哄笑聲中，被它擬人的靈動淪陷了。

美國人善于將一般人眼里最不為齒的生物化作人類的朋友，以考驗你的自尊。其實，純良的美國民族就是這樣的，他們是太陽部落，一個明朗的民族，所有我們看來很多丑惡的卑微的東西，在他們那里都是可愛的。

老鼠便是。在中國的習俗里，老鼠無疑是丑陋的，除了《老鼠娶親》那樣的古代神話之外，我們在農歷鼠年到來時只字不提“鼠”。偷吃農民伯伯的糧食、啃食知識分子的書本，和隨地大小便，和我們最勞苦最又紅又專的階級對抗，這樣的劣習難道還不足以給老鼠判死刑嗎？很久以來，老鼠就人為和非人為地站到了人類的對立面上。所以老鼠是可恨的，老鼠是灰色的，老鼠是灰溜溜的，而難得的白鼠則成了我們圈養的異種。

美國人卻不這么想。他們養老鼠、養蜥蜴、養蛇、養癩蛤蟆，什么狀貌丑陋德行不佳的都養。結果是，所有天性不怎么看好的動物在他們手里都變得格外通人性。蛇可以在床上爬來爬去，癩蛤蟆可以在餐桌上與人共進晚餐，老鼠也可以在最危難的時候救主人一命。《一家之鼠》中叫人遂見猶憐的小老鼠就是這樣的。我跟朋友一起看，他說，為什么貓就不能和人類對話呢？何必要為區區一只老鼠大動干戈呢？瞧！得！又俗了吧。敢情這么想的話，中國永遠不會有這樣人性的影片。

《一家之鼠》的另一個別出心裁之處在于：讓貓和老鼠成為朋友。這個意象在美國產動畫片《貓和老鼠》里就有反映。雖然兩者的天性是對立的，但是后天的力量卻是無窮的。不是他們高估了獸性的善良，而是長久以來我們在有意無意地壓制自身的人性。因而在我們這里常常是相反的，人性變成獸性。不要跟我較真，說美國也有獸性，比如那個一路狂殺無辜兒童的大胡子兇手，比如頻頻發生的校園血案。我并不刻意排斥和磨滅無處不有的暴力，只是在那樣一個以票房為首要因素的美國“夢工場”，能創造出如此細膩的現代人鼠神話，實在是值得稱頌。

至于影片尖端前衛的電腦科技合成，我不事贅述。因為所有的科技和技術，都是人的產物；而人的前進，單靠高科技是遠遠不夠的，六十多年前不是還出過“七三一”部隊那樣的敗類嗎？

在抗日戰爭勝利五十六年，以及美國世貿大廈遭轟炸一周之際，這樣的記憶猶為重要。（96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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