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審判日本戰犯

1956年6月10日至20日，我作為在太原組織的特別軍事法庭宣傳組負責人和新華社記者，參加了我國最高人民法院特別軍事法庭在太原審判日本戰犯的新聞報道工作，有幸目睹耳聞了這次審判戰爭犯罪分子的全部過程。

6月10日至11日審判關押在太原戰犯管理所的9名日本戰犯，特別軍事法庭設在原海子邊人民大禮堂，在莊嚴肅穆的大廳中，旁聽的有幾百人，座無虛席。審判長朱耀堂宣布開庭，首先審判犯有侵略戰爭罪和特務間諜罪的富永順太郎，由國家公訴人控訴了他所犯的罪行，來自各地的6名知情證人揭露了該犯自1933年起在中國犯下的種種罪行。經法庭兩天審理后確認：被告人富永順太郎在日本侵華戰爭期間，犯有參與策劃和推行各種警務、特務措施，組織領導特務間諜活動，建立傀儡偽政權，抓捕、刑訊和殘害中國人民等罪行；在日本投降后，又犯有繼續潛伏中國，破壞中國人民解放事業和陰謀復活日本軍國主義等罪行。

法庭判處他有期徒刑20年。富永順太郎在確鑿的證據面前說：“審判是實事求是、光明正大地進行的，我只有低頭向中國人民認罪，反省我的罪惡。”

6月12日至20日，特別軍事法庭依照審訊程序，對犯有侵華戰爭罪的前日本軍政人員城野宏等8名戰犯，逐個進行了審理。聞訊趕來出庭作證的有死難者親屬、受害者和見證人，審理后法庭認定：這些被告分別以日本軍政官吏等各種不同的身份，參加了侵略中國的戰爭，違背國際法準則和人道原則，都是犯有嚴重罪行的戰犯。日本投降后，他們又犯有在中國領土內組織前日本軍人“殘留”山西，參加了閻錫山反革命軍隊，反對中國人民解放戰爭，并妄圖尋機復活日本軍國主義的罪行。這些戰犯多數是曾駐扎在山西各地的前日本陸軍指揮官，有的是命令或指揮所屬部隊殘殺和平居民，制造了駭人聽聞的慘案；有的是命令所屬部隊或親自俘虜、殺害我抗日軍政人員；有的參與了把我被俘人員當作日軍新兵“試膽鍛煉”的活人靶殺害的罪惡活動；有的命令部隊燒毀和平居民的房屋，大量搶劫、掠奪和平居民的糧食財物。。

這次法庭審理的眾多案例中，留藏在我記憶里的、至今仍未消失的有四件。一是城野宏為他的嚴重罪行狡辯受到嚴厲反駁。1944年至1945年，該犯擔任日偽山西省政府顧問輔佐官和山西保安隊指揮官時，被證實犯有策劃、指揮日軍三次“掃蕩”晉中各縣，大肆掠奪糧食財物的罪行。但是，他為開脫罪責，只承認一次是由他策劃、指揮的。審判員立即傳出曾任日偽山西保安隊副司令的趙瑞出庭作證，趙瑞反駁說：“每次‘掃蕩’都是先由他和日軍第一軍參謀巖田清一研究決定后才告知我，并一同率領部隊去執行的。”二是60多歲的受害人黨翠娥痛斥永富博之。她說：“1943年農歷九月九日，永富博之帶領駐在沁源縣的日偽情報處工作隊竄到俺自強村‘掃蕩’，用手推腳踢把12個婦女、兒童趕進一孔窯洞里，點燃柴草燒了兩次，又用大石板蓋住洞口，燒死八人，內有我的三個兒女、兩個侄女和兩個鄰居老人，我的丈夫被氣死。我是哥哥把我救出來才死里逃生的。”她揪人心肺的哭訴聲，震撼著審判大廳，激起人們對戰犯的憤恨。永富博之在眾目睽睽之下，立即跪在地上，叩頭謝罪。三是受害者要求嚴懲菊地修一。張金旺手指著被告控訴道：“1944年10月9日，你指揮日軍把我和俺村的11個農民，先用刺刀捅，然后扔進一個深井活埋了。只我一個人被搶救出來，左腿、耳朵都受重傷，你看，把我害成終生殘廢！”菊地修一低下頭，連聲說：“我謝罪，請嚴懲我吧！”四是大野泰治供認他親自審訊并建議殺害抗日英雄趙一曼的罪行。該犯原是“滿洲國”濱江省公署警務廳外事股長。在審判員的提問下，他說：“趙一曼在胳膊、腿負傷后被俘，我拿鞭子抽打她的傷口，逼問共產黨的組織和活動情況。她被關押在哈爾濱警務廳拘留所地下室時，我還用木棒打她的胳膊，捅她的腿。”他供認給他的直屬上司特務科長山浦清人寫報告，建議：“要盡量利用這個女人，破壞共產黨的活動，不行就把她殺害。”

特別軍事法庭經過9天的審訊、評議，根據這些被告所犯罪行和悔罪表現，對8名日本戰犯作出了嚴正而又寬大的判決，徒刑年限分別為：城野宏18年，相樂圭二15年，菊地修一、永富博之、大野泰治各13年，住罔義一、笠實各11年，神野久吉8年。

這次審判，不禁使我聯想起建國前，閻錫山在太原導演的那幕所謂“審判日本戰犯”的丑劇。

那是1946年11月，閻錫山為了掩蓋世人耳目，成立了太原綏靖公署審判日本戰犯軍事法庭，名義上是逮捕了14名日本戰犯，實則讓這些人住在教場巷工程街，住房講究，待遇優厚，還能自由出入。后來迫于社會輿論的壓力，法庭成立不久，便于11月7日下午，利用太原地方法院地址開庭審判。這次審理的16起案件，只判處了幾個被告就草草收場，而沾滿我國人民鮮血的戰犯，卻被閻錫山暗中包庇下來，特別是對澄睞四郎（曾任駐山西的日軍總司令，他曾下令向中國軍民施放毒氣）、三浦三郎和山崗道武等四名罪大惡極的日本戰犯，不但免予起訴，還擅自將他們送回日本，后來，讓他們返回山西又加以重用，擔任了閻錫山的高級顧問和教官。閻錫山之所以“假審判、真保護”，優待日本戰犯和利用殘留的日本軍人，目的是奪取抗戰勝利成果，維護其沒落的反動統治。

由此不難看出，與國民黨根本不同的是，新中國誕生后對日本戰犯所進行的審判，才是中國共產黨代表全國人民維護中華民族根本利益的正義審判。

（責任編輯 劉家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