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抉擇

晨　星

安杰拉·加萊拉尼和理查德·羅塞特被人稱為“天生的一對”。他們是在美國加利福尼亞一健身房里一見鐘情的。26歲的理查德身材魁梧，舉止穩(wěn)健，洋溢著陽剛之氣。24歲的安杰拉體態(tài)苗條，金棕色的長發(fā)如瀑布披散腦后。兩人很快如膠似漆，1994年9月26日在洛杉磯喜結(jié)良緣。

婚后的生活是甜蜜的。一天，安杰拉親昵地對理查德說：“里奇，我一直幻想，我們要是能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該多好，那樣我們的生活就完美了。”

天遂人意。不久，安杰拉懷孕了。可是不幸流產(chǎn)了。一年以后，悲劇再次重演。兩次沉重的打擊幾乎使安杰拉的精神瀕于崩潰。她沮喪地對理查德說：“常聽說有人注定沒孩子，也許說的就是我們。”望著妻子失望的神情，理查德也黯然神傷。

1998年秋天，安杰拉驚喜地發(fā)現(xiàn)，自己又懷孕了。可是，他們心頭的喜悅很快就被憂郁所籠罩。由于子宮意外出血，去醫(yī)院做超聲波檢查時，大夫勸她去看專家門診。在等待診斷的日子里，一天，安杰拉躺在沙發(fā)上，望著窗外寒風中搖曳的樹枝、飄零的樹葉，不覺一陣酸楚，心想：“我們有個孩子的夢想，也許就像這秋風吹落的落葉一樣，會被吹得無影無蹤。”

幾天后，婦產(chǎn)科專家多尼大夫又為安杰拉認認真真地做了一次超聲波檢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安杰拉子宮內(nèi)胎盤旁邊有一大塊類似囊腫的組織。他說：“現(xiàn)在，我也說不準它是怎么形成的。但是它將使妊娠變得復(fù)雜并且隨時有流產(chǎn)的危險。即使將腫塊切除，仍不能排除患癌癥的危險。”

“胎兒完好嗎？”安杰拉急切地問。

“這還得做了羊膜穿刺手術(shù)之后才能肯定。”大夫解釋，“如果胎兒所在的胎盤有腫瘤，會引起胎兒染色體嚴重異常，導(dǎo)致死胎或分娩時胎兒死亡。但也有另一種可能，就是胎兒是正常健康的，只是胎兒旁邊有一個難以控制的細胞囊。”

安杰拉無聲地啜泣，淚水像斷線的珠子順著面頰撲簌簌地往下淌。理查德的面部肌肉也在微微顫動。望著他們痛苦的表情，多尼心里雖然充滿同情，但作為醫(yī)生，他又不得不把可能面臨的各種危險講給他們聽。

“您能光把腫瘤切除嗎？”安杰拉懷著一絲希望問。

“除非中止妊娠，否則不行。”多尼說。

母子性命的不測使夫婦倆心亂如麻。最后，理查德清了清嗓子，怯生生地問：“假如安杰拉是您的姊妹，您將怎么辦？”“我不愿意回答這樣的私人問題。”多尼說，“不過，可以告訴您，出于私心，我是不希望我的姊妹拿生命開玩笑的。”

性格開朗、心直口快的安杰拉一向做事利落果斷。他們甚至已給未來的嬰兒取了名字：奧斯汀。可是，那天晚上，她輾轉(zhuǎn)反側(cè)，腦子里翻騰著那些可怕的情景、冷酷的統(tǒng)計數(shù)字，回響著“中止妊娠”那個恐怖的字眼。她祈禱，祈求上帝給她勇氣面對將發(fā)生的一切。她感到自己正處在一個從未經(jīng)歷過的最危難的感情懸崖上，難作抉擇。畢竟，生命只有一次，它何其珍貴，但肚中尚未謀面的小“奧斯汀”也是一條生命啊，而且這很可能是自己今生圓母親之夢的惟一機會。

第二天，等理查德下班回來，安杰拉對他說：“我已經(jīng)決定了，無論如何，我都要繼續(xù)懷這個孩子。”理查德驚愕地望著妻子，不知如何回答。她的眼神流露著“愿為此付出任何代價”的決心。理查德心如刀絞，他當然希望孩子能夠出生，可是他更害怕失去愛妻。他心神恍惚地說：“在未獲得更多的事實之前，不要這么匆忙地作決定，也許我們還有其他選擇。”但是，當他的目光再次與安杰拉的目光相遇時，他明白了：愛安杰拉，或許就意味著讓她冒這個險！

多尼大夫知道后，問安杰拉：“你是否意識到，你將走一條艱難的路？”

“知道！”安杰拉語氣堅定地回答。

也許是無私的母愛感動了天地，羊膜穿刺術(shù)確診是第二種可能：胎兒與腫瘤和平共處于子宮內(nèi)。胎兒染色體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安杰拉放心了，理查德和大夫也都松了一口氣。多尼囑咐安杰拉：“正常妊娠期一般是40周。你現(xiàn)在是第18周。今后，我想每3周為你檢查一次。”

1999年1月21日，安杰拉血壓升高，雙腿浮腫，出現(xiàn)了妊高癥的跡象。多尼大夫立刻安排她住進了塔扎納地區(qū)醫(yī)療中心。多尼大夫給安杰拉注射了能夠催促胎兒的心臟盡快發(fā)育成熟的藥物，同時也讓安杰拉服藥，預(yù)防她早產(chǎn)和增加她抗御疾病的能力。

多尼告訴安杰拉：如果妊高癥過于嚴重，就不得不讓她提前分娩。“但是，我希望能維持到26周以上，那樣你就能自己分娩了，胎兒成活的幾率也比較大。”可是，兩天之后，安杰拉感到非常疲倦，而且腿浮腫得更加厲害。“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安杰拉浮腫加劇和呼吸困難呢？”根據(jù)多年臨床經(jīng)驗，多尼排除了各種致命的可能性。最后，他決定：還是盡量為安杰拉多贏得點時間，讓她自己分娩。在接下來的每分每秒，他們都在向成功靠近，而危險也在以相同的步伐向他們逼近。

2月13日，由于發(fā)現(xiàn)胎兒發(fā)育的速度明顯放慢，多尼知道這已是最后通牒了，他果斷決定：讓安杰拉“馬上分娩”，并采取了催生措施。

11點44分，歷經(jīng)劫難的嬰兒奧斯汀“呱呱”落地，體重1.2公斤。

此后，多尼又用了25分鐘，為安杰拉摘除了子宮內(nèi)的腫塊。所幸，腫塊是良性的。

看著可愛的“小精靈”，安杰拉拉著多尼的手，無限感激地說：“您是我們母女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