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前妻

●伍倫／文●大偉／圖

我埋著腦袋，滿腹心事，剛剛從一個胡同口走出來，就差點兒跟一位３０多歲的女人碰個滿懷，我朝她一瞅，她也沖我一瞧，四目相對，兩人發出老熟人般的驚呼：“老公牎薄骯，媳婦兒牎繃餃碩枷肫松先ソ艚粲當В但又覺得在大街上不合適，想去握握對方的手，也覺得不合適，兩個人干脆自個兒搓起自個兒的手了，互相瞧著，怪不好意思地笑了，彼此的稱呼也覺得不那么合法了，因為我倆離婚一年多了。

意外的重逢，雙方這種又高興又尷尬的樣子，不僅令人發笑，也令雙方發毛，所以連說了什么都記不得了。彼此都不想問對方的生活情況，因為，在離婚前她就說過，她一離開我，就會去找一個新老公，一個有錢的老公；我說只要她肯離開我，我很快就會找到一個比她漂亮幾倍的老婆，我倆彼此傷了對方的心。偶遇道別之后，我才仔細品味著自己的前妻，看她的樣子，已經找到一位有錢的老公了，而且如愿地成了貴婦。一瞧見她那珠光寶氣的打扮，我心里就不舒服，不順眼，不順心，還更加嫉妒，我暗暗發誓，下次見了她就躲遠遠的，不理睬她。

不幸的是沒過多久，我倆就又碰巧見面，那是在一家大酒店門口，偏巧正午時分，酒店里不斷飄出誘人的香味，我想略施小計，讓這位貴婦人破費一下，請我撮一頓，畢竟是夫妻過一場的人。她看出了我的心思，不等我開口，就大夸我紳士風度，我無論如何也沒防到她這一手，馬上中埋伏了，于是，我這個可憐而不幸的紳士掏了腰包，誰叫我倆曾經夫妻過呢。她太了解我遭到怎樣的暗算了，我也在追悔“偷雞不成反倒蝕把米”。我倆邊喝酒邊聊天，眼看著她那珠光寶氣的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樣子。她問：“你現在在那兒就職煛薄霸誚出口公司。”“那可是個掙錢的活兒”。頗有些羨慕的意味。“你老公怎么樣煛薄盎共淮懟！彼嘴上這么說，臉上卻露出了幸福滿足的樣子，笑容可掬，這足以叫我嫉妒得發瘋，但我表面上顯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氣。她又問：“你又安家了嗎”“當然”，我歡天喜地地回答著，臉都笑爛：“那女的比你小幾歲，待人很好，特會體貼人。”我故意把最后那句話說得比較響亮，這顯然叫她十分惱火。她挑剔地問：“她漂亮嗎煛薄安黃亮牎蔽夜⒅鋇爻腥希“但她很美麗。”我又露出了輕飄得意勁，心中暗想，你就是找座金山，也不見得有我此刻這么神氣，尤其是見到她臉上那種說不出的酸溜，我就感到痛快得要死。我倆告別的時候，連再見之類的話都沒有，老實說，我倒不是不愿看見她，而是擔心再一次請客，再一次冒充那該死的紳士，叫我鬧得破產。

我倆離婚的真正根源就是為了錢，以前我們都在國有企業工作，她因企業裁員下了崗；我供職的企業受國內外市場的夾擊，加上企業債臺高筑，不得不停產關門。這一來，我倆每月都只有一百多塊錢的生活費，不夠用就互相抱怨，一天吵三次架，翻五次臉，最后雙方都為了爭口氣，而各奔前程了。我其實沒有說的那么好，根本也沒到進出口公司工作，而是在一家經銷洗滌用品的小公司當推銷員。

有一天，我到一個居民區去推銷洗滌劑的時候，經過一戶人家，瞧見一個愁容滿面的女人，她正是我的前妻——后來成了有錢的女人。她一瞧見我，第一個動作就是想把門關上，可我搶先一步走了進去，她的屋子里亂糟糟的，簡直沒幾件值錢的東西，這叫我很是意外。“怎么，”我問，“你那有錢的老公把你扔啦？”她可憐巴巴地望著我，鼻孔翕動了幾下，猛地撲到我的懷里，用那抽噎的斷斷續續的哭訴聲，談著她的倒霉經歷。我們離婚后她根本沒去找有錢的男人，倒是想成為一個有錢的富姐，靠小本經營發了筆小財，可她想一下賺得更多，便把所有的錢投進了股市，結果操作失誤，她一無所有了。她說她再不想在那險惡的股市去闖蕩了，想跟她愛的老公一起，過著那平淡無慮的日子，但這種可憐的希望也不存在了。她說她現在好羨慕我，尤其是我有那么一個漂亮的老婆。

我對她慘然一笑：“我那漂亮的老婆和你那有錢的老公一樣，都是吹牛吹出來的，如果你不嫌棄，今晚到我那兒吃餃子牎

“噢——老公牎彼發出貓兒般的美妙笑聲。

選自《世界信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