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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天麟/文 ● 海 城 /圖

冬天的夜來得很早,凜冽的寒風吹得人們早早地鉆進房間,圍著彩電、VCD看節目或唱卡拉OK。縣城新開張的集休閑、餐飲、娛樂、商務、購物于一體的東方大廈里依然燈火通明。底樓商場里琳瑯滿目,各種商品,應有盡有,人頭攢動,顯示了改革開放帶來的熱鬧和繁榮。眼看著快到打烊的時間了,各柜臺上的營業員已開始結賬和整理銷售款。這時,食品柜臺前來了一位長發披肩、描眼影、涂口紅的大眼睛小姐,向營業員小李要了一塊澆花夾心蛋糕。付錢后,就往嘴里送,才咬了兩口,只聽得"哎喲"一聲,頃刻間滿嘴是血,把還在口腔里的蛋糕都染紅了。大眼睛小姐從口腔里掏出一只針,那是一只平時辦公室里用的大頭針,很顯然,這只針是混在那塊蛋糕里的。這一切,發生在僅僅幾秒鐘之內,令營業員小李驚呆,蛋糕里有一只大頭針,這可是她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大眼睛小姐從背著的包里取出餐巾紙,擦了擦嘴,問小李:"你們的經理呢熚乙找經理。"

小李立即去把當班經理叫來了。

大眼睛小姐說:"你是經理吧,我剛才買了一塊蛋糕,才咬了兩口就咬出一枚大頭針,把我的口腔都戳破了。"

經理是個胖胖的中年婦女,忙說:"對不起牰圓黃稹犖頤橋隳愕揭轎袷胰ゼ觳橐幌,賠你兩塊蛋糕……"

姑娘說:"賠兩塊蛋糕熣庋嚴重的事故,你不覺得太輕巧了嗎"

經理問:"那你想怎么辦"

姑娘說:"首先,你們商店賣了不合格的蛋糕,其次是傷害了消費者的利益,使我嘴唇刺破,血流滿口。造成了我肉體上、精神上嚴重的損失,決不是兩塊蛋糕、去一趟醫務室能打發的"

胖經理想,商場里的蛋糕是自制的,制造過程是全封閉的,怎么會落進一枚針呢熃裉炫齙秸飧隹瓷先ハ該即笱邸⑼ねび窳⒌男〗,卻是個難捏的刺猬、帶刺的玫瑰,看來不花錢就難以收場,就滿臉堆笑地說:"小姐也許不知,本商場的蛋糕是自產自銷,質量是保證的。現在既然有了一枚針,刺傷小姐的嘴唇,我們就以10倍的價格賠50元,另加200元醫療費,共賠250元,你看怎么樣"

大眼睛小姐搖了搖頭,伸出了一個手指頭:"賠1000元犐僖桓鱟傭我就去電臺、電視臺、報社曝光"

胖經理想:一只針賠1000元太過分了,更何況這只針還有點蹊蹺。但是這幾年大商場開了一家又一家,競爭一天比一天激烈,如果被她咬住不放去曝光,那商場的聲譽一落千丈,損失慘重。怎么辦呢熞皇泵渙酥饕狻Ｕ饈,一個頭戴黑色禮帽,身穿黑色風衣的英俊小伙子從圍觀的人群中站出來,說:"經理,你們也太那個了犝馕恍〗愕囊求并不過分呀,畢竟是一枚針刺破了嘴,才賠1000元,大家說該不該"

"該"有些圍觀者應著。

小伙子又說:"既然大家都說該,經理就這么辦吧。"

胖經理想,與其事情鬧大,還不如妥協收場,于是就答應大眼睛小姐的要求,賠了1000元。

大眼睛小姐拿了1000元走出商場大門,取了自行車剛要走,小伙子立即上去說:"小姐請留步"

大眼睛小姐止步看見是那位幫她說話的小伙子,問道:"有什么事"

小伙子說:"我想陪小姐去醫院。"

大眼睛小姐說:"多謝你了,其實傷不算太重,血也止了。如果腫起來的話,我想明天再去吧,現在太晚了。"

"也好。"小伙子說,"今晚太晚了,那讓我陪你回家。"

大眼睛姑娘想,這個小伙子真是有意思,剛才挺身而出幫我說話,現在又要陪我上醫院,陪我回家,是不是對我故作多情,想入非非熅桶諏稅謔炙:"謝謝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后會有期"

"小姐,你難道不認識我了嗎"

"你是"

小伙子哈哈地笑了:"小姐,如果不是健忘的話,你該記得,7天,對,7天前,下午5點半,在匯豐食品商場,我們見過面,對不對"小伙子的聲音像銀鈴般悅耳。

大眼睛小姐遲疑地望著英俊的小伙子,仿佛在拼命回憶。

小伙子重重地在姑娘的肩胛上一按:"怎么,記不起了熣媸槍筧碩嗤事啊犇翹炷懵蛄艘歡魏斐Τ,結果被紅腸里的一枚針刺傷了口腔,你向匯豐商場索賠了500元,還是我幫你說話,向商場力爭的呢"

到這時,大眼睛小姐曉得碰到"程咬金"了,如果不立即擺脫,恐怕會有麻煩,就說:"對,對,那天是你幫我說了話,我謝謝你了。"說罷,推車拔腿就跑。

"慢"小伙子攔住了姑娘的自行車車頭:"我想請教你,你是怎樣使兩枚針兩次進入你的口腔的?"

"請不要胡說"大眼睛小姐掙脫小伙子的阻攔,只想快速離去。

小伙子按住她的車頭,說:"實話告訴你,7天前我看見你在匯豐商場買烤香腸吃,說是被一枚針刺傷了口腔我相信,所以我幫你說了話。可是今天你買蛋糕吃,又被一枚針刺傷了,世上沒有那么巧的事,兩次買東西吃兩次都被一枚針刺傷。"

大眼睛小姐問:"你是誰,你想干什么"

"我是誰,干什么,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假如無法說清楚,我就不得不認為,你在欺詐。"

"欺詐"

"對,你知道欺詐,該如何辦罪嗎"

到了這時,大眼睛小姐曉得碰到了"太平洋警察"了,她臉上馬上堆滿溫柔、甜蜜的笑容,輕聲柔語地說:"大哥,你老是跟著我,是不是喜歡上我了熛不毒痛蟮ǖ叵不堵,何必轉彎抹角地費盡心機嚇唬我,小姐我就讓你送回家吧"

大眼睛小姐顯得很大方地要勾住小伙子的胳膊一起走。但小伙子沒動彈,說:"你該正面回答我,這兩枚針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喲,你不想走,那我走了。"

"站住"小伙子又擋住了她,"假如你不說清楚,我就把你送派出所去"

大眼睛小姐曉得今天難以脫身了,只有使出"殺手锏"了,馬上又把笑容堆上臉說:"先生,你別嚇我。你不是想要本小姐嗎熚腋你個吻好嗎熇,快來"

小伙子這下怔住了。

"來嘛,本小姐漂亮嗎熚以俑你摸……"大眼睛小姐說著把身子湊上去,"來嘛"

她想:只要這個小伙子湊過來,她就喊"抓流氓",看你敢兇嗎

突然,小伙子大吼一聲:"你別胡鬧"順手把禮帽脫下,露出了一團秀發。到這時,大眼睛小姐方才發覺,這個小伙子原來是個假小子,她腳蹬平跟靴子、身穿男式長風衣,那一身男式打扮,讓人無法分辨她也是個小姐

"假小子"說:"實話告訴你吧,我是警察學校的學生,這幾天實習,天天在馬路上、商場里轉悠。你還不快快說清楚,你為什么要欺詐煼裨,就帶你到派出所去"

大眼睛小姐瞪大了大眼睛,這才曉得馬失前蹄了,連忙又換了副臉,哀求道:"我是下崗女工,只怪我一時糊涂,想出了這么個壞主意,向商場索賠,搞一點錢。只要你高抬貴手,我寧愿分一半給你"

"不行犇惚匭肴數退回,向商場賠禮道歉永不再犯""假小子"把"小姐"帶回了商場。

后經查證,這個小姐并非下崗職工,而是無業青年,利用現在社會上的假貨、劣質產品較多,打假又可以索賠,她就制造"劣質品"--用一枚針放在嘴里,吃出血來,從而證明該產品中有針而索賠。想不到被這位警校的實習女生揭穿了她的假戲。

選自《民間文學》1998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