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葉利欽，告別激情政治

■本刊記者翁寶

俄羅斯政壇的風云就像俄羅斯的天氣一樣,上午還是陽光明媚,下午可能就飄起了雪花。在世界歷史上,關于俄羅斯這塊廣袤的土地,給人的印象是:無邊的寒冷、伏爾加烈酒、遼闊的大草原、優雅深沉的人民---還有,與俄羅斯歷史相伴的政治強人。無論是彼得大帝、葉卡捷琳娜二世,還是斯大林、赫魯曉夫,直至葉利欽,似乎只有強有力的領導,才能相稱于這片國土。

從地緣政治學的角度,這似乎是一種必然。當拿破侖陷于庫圖佐夫的堅壁清野戰略,痛感于俄羅斯是個"無底洞"時,拿破侖其實對俄國地緣政治還是知之皮毛。與廣袤國土相應的強人政治,以及在此基礎上的激情統治,基本上涵蓋著彼得大帝之后的歲月。大膽的政治想象,成了俄國政壇中不時的插曲:無論是彼得大帝的"兩眼向洋",或者列寧的社會主義嘗試,乃至于葉利欽的休克療法,其中表現出來的激情政治模式,不時讓歷史學家們驚奇不已。

但是,當葉利欽把象征國家權力的核密碼箱交給年僅48歲,初出茅廬、機敏寡言的普京時,實質上是在表示對一個激情歲月的告別。這位前克格勃官員出身的葉利欽接班人,在任總理的四個月中,更多地表現得像個干練的技術官僚,他在協助葉利欽處理聯邦政府同地方政府的關系時表現得游刃有余。雖然普京繼承了俄羅斯強人政治的衣缽,這在車臣戰爭中表現得極為突出。但是,現實的政治處境已經一再表明,普京時代將會告別葉利欽時代的激情政治模式,就如喜歡酗酒的葉利欽同軍人出身紀律嚴明的普京,其氣質截然不同那樣。

像葉利欽對全國人民的電視講話中所說的那樣:"我曾相信希望通過一次跳躍就能徹底擺脫停滯、專制時代而走向繁榮、文明的將來,而這一跳躍沒有成功。從某種程度上說,我是過于天真幼稚了,實質上問題要復雜得多。而許多人在這個復雜的年代里經受了磨難與失落。"葉利欽一再請求人民的原諒,"我為你們那些未能實現的夢想請求原諒;我為未能理解大家的希望而請求原諒;我為自己未能把國家領進一個富足文明的未來而請求原諒"。

葉利欽此語明確無比地對其實行的"休克療法"作了歷史的總結。作為激情政治的產物,"休克療法"是西方國家開給俄羅斯的一劑藥方,但是,這劑猛藥未能激活沉悶的俄羅斯經濟,反倒帶來大幅的通貨膨脹、工人的大量失業,并且造成了裙帶資本主義在俄羅斯的大肆蓬勃。就如葉利欽所說的,是"過于天真幼稚了"。

在經濟改革上,留給普京的其實就是"第三條道路",不能再重復左派的道路,而又必須走出葉利欽時代裙帶資本主義的陰影,重建在法制軌道上的自由市場經濟成了大勢所趨的選擇。在政治取向上,普京依然會選擇"第三條道路",既不盲目信奉自由主義也不重新推行共產主義的道路。追求政府的控制力、協調聯邦政府同地方政府的關系,將會是普京下一步的重點突破。

如果現在就對普京時代(暫且提前作此定義)和葉利欽時代作一比較的話,那么,最大的不同將會是,留給普京的激情政治空間已經沒有了,況且,這也同普京個人的氣質不盡吻合。普京的上臺,意味著葉利欽時代激情的慢慢消失。而這,既是現實政治的需要,也是俄羅斯歷史的理性選擇。

兩者唯一相同之處可能就在外交取向以及執政風格上,普京這位不善言辭的老克格勃官員,將會隨同其嚴肅的表情,繼承著這塊遼闊土地所賦予的強權色彩。而西方的國家首腦們,無論是不愿還是無奈,都必須接受這樣一個并不十分愿意接受的政治現實。一個走向理性的俄羅斯較一個激情的俄羅斯將會更加強大,更加難以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