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特網,留不住真實的愛情

○清清萍

一

初夏的夜晚,清風微拂,月光如水。守候著女兒們做完作業,大女兒突然提議,我們上網去。在女兒們的慫恿下,我取名幽谷,在“金桂飄香”聊天室上出現,誰知竟然會在網上演繹出一段很投入的感情來。

幾年前就離婚的我,雖然年近中年可依然風姿宜人,舉手投足間,無不透露出成熟女人的韻味,但生活中好像沒有有膽量的男人,敢于承擔責任而獲取愛情。歷經磨難的我,習慣用平淡的心來對待世事,一切隨緣,不想再為愛而煩惱,與女兒一起過著充實而平靜的生活。誰知自從進了聊天室,遇到了一個名叫大山的男子,讓我仿佛回到少女時代,對網絡中的那個他充滿了幻想,有時一個人走著,都會情不自禁地笑起來。女兒們常嘲笑我:老媽當心受騙。而我卻深信不疑這一切的真實性。

當時我剛進聊天室,什么都不知道,加之打字又慢,正沒信心時,他主動招呼。我記得,他問我為何取這名。我說喜歡山澗,更愛清幽之谷,因為它表示遠久、悠長,而且能納天下的奇花異草,時時馥香飄浮。他說你想尋求一方凈土,可塵世間何處有凈土呢?我說凈土在心中。于是他便說我們對詩吧。我?從沒寫過詩,行嗎?反正又不識,怕什么,對就對吧!于是指尖在鍵盤上歡樂地跳躍著,靈感的火花燃燒著我緊閉的心,新奇、緊張、興奮讓我充滿了激情。一句“天涯咫尺/網上知己”讓我感動得熱淚盈眶。以后,我們時時不約而同地到“金桂飄香”一聊就是幾小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當他沒在時,我望網欲穿。平時那個自認為在感情上能瀟灑進退的我,面對網中的大山,卻有一種欲罷不能的感覺。

當他向我表示好感時,我的心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沖擊,眼淚在不知不覺中掉了下來。我想起了過去,那不堪回首的婚姻。

20年前,我高考落選。悲觀失落的我,為逃避這一現實,進了技校,兩年畢業后當了一名工人。年輕而心高的我,面對這一切十分迷茫。通過別人的介紹,一個比我大幾歲的男人走進我的生活,我們相互了解著。可世事的變化,令人難以把握,我未婚先孕了。萬般無奈下,我一個人去做了人流,不久,委曲地嫁給了這個男人。

女兒2歲時,我考上電大新聞系,只身出外讀書,畢業后我當了縣報記者。在縣報期間,我工作突出,正想有更大的發展,他卻要我支持他經商,于是他就全國各處的跑,而我留守家里,曾有一家大報來函調我,為了他我放棄了。他成功時,花天酒地,沉迷在麻將桌上,婚姻在這樣的情況下破碎了。

二

大山的出現,徹底改變了我原來對愛情的看法。也許英特爾網上交的朋友,是一種心靈的朋友,因為在茫茫的網上能認識就是一種緣分,加之網上金錢、地位、相貌、職業等等因素都看不見,唯一的相識只有語言的表述,思想的顯露。所以說網上的知己可能才是摒棄了物欲,是純情感的心靈朋友。從他的來信中得知,我們是同齡人,他只比我大半歲,畢業于航天航空學院,是北京某科研院從事計算機、信息專業高級工程師。

一日晚上我與他聊得正濃,誰知做完作業的女兒走了進來。我怕他不知我女兒在旁說些不當的親熱話,忙在我這方的電腦上打道:我女兒在旁邊。他卻說讓她來聊。于是我讓在一旁。只見他那邊傳在屏幕上的是:“小幽谷為媽媽把關?”“不,你只是上我媽媽的一個一般朋友!”我女在電腦上這樣回答他。他又說:“你媽媽可是個好女人啊。”“這我比你更知道。因為她是我媽媽。”大山無言以答。我只好說,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少管。

對于這樣一位網中的知己,我時時浮想聯翩。我問及他的婚姻,知道他愛人出國,一年前已離婚,孩子也將于近期出國。我想自己有兩個女兒,別人會不會認為負擔重……考慮再三,我還是如實地與他說了。信發后我想一切都完了。那幾天我也懶得上網,每天都覺得時間過得很漫長。那一天,不經意間我又打開信箱,里面已有近十封信,就是說大山依舊每日給我一封。看得出,他太在乎我了!讀著信,淚水盈滿了我的雙眼,茫茫網中,還有一位知己每時每刻在牽掛著我!

他的激情,融化了我心里的冰山。我們在網上筑了一個愛巢,生活在第四空間里,說不盡的纏綿,道不完的浪漫。讀書、看報、購物,我們一同品嘗生活時尚。自由自在憑借網絡,我們浪跡天涯海角。他說我是他久久尋找的女神。我亦覺得他是我今生的生命。呵!40歲的我們心中還有一朵玫瑰,竟然愛得如此的癡醉!

三

一日下午我正在趕稿,突然聽到同事說有找我的電話。我接了電話,一聲“我來了,已到車站”打亂了我所有的準備。我忙跑進衛生間,對著鏡子照了照,慌忙地用手理了理頭發。請假跑了出去,攔到一輛的士,直奔車站。下車一看,正好成都車到,下來的人很多。雖說在網上,他通過電子信件發過幾張照片給我,可見到他我未必能認出。出站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仍不見我要找的人。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我變得擔心起來。這時傳呼機突然響起,單位有急事,要我馬上回去處理。我只好怏怏離去。

我忙完公事已是傍晚時。回到家,不知如何才能找到大山,真后悔平日忘了告訴他我的傳呼號。我突然間想到他一定會在我的電子信箱中留言,于是我忙打開,一行字跳入我的眼簾:可能是好事多磨,我一下網,為何就迷失方向,看來我只有依靠英特爾網絡才能將你網住了。我美人魚,7點我在文化廣場,打著一把銀色的傘等你。

我急忙冒雨趕到廣場,一看打銀色雨傘的有好幾個男士,正當我絕望時,一位穿著一身銀色西服的中年男子,笑著向我走來。問我在等人么?我幽幽地說道:我在等一個可能等不到的人。他說我也是,但我要等的人也許來了,就在眼前!我眼睛一亮,不是大山么!一剎間高興的淚水盈滿我的雙眼,我猶如傻了一樣,站著只是笑。

傍晚天空中下起了雨,一把傘為我們創造一片晴空,漸漸的雨點打在傘上像一個個歡樂的音符,雨珠落地濺起滿地銀珠,我們在這寧靜的江邊漫步。

第二天,我把他帶來家中。兩個女兒非常懂事,一會兒泡茶,一會兒拿點心,我看出他也很愛孩子。幾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他打算過幾天就要走。晚上他給京城的兒子打電話,兒子在電話中說這幾天他正找他有急事。一會兒我只聽見一個很甜的女中音同他說話。我見他神情有些尷尬,就自動退到一邊去。他走過來對我說,他前妻從國外回來了,要他馬上回去有事商量。是關于孩子嗎?都有吧。他心事很重地輕聲說。我心里有些緊張。

第二到火車站送他,想著他馬上就要離開我可能不會再回來時,心一陣陣的緊縮,淚水一個勁地往下落。我怕他看見,忙轉身用紙巾擦掉。一陣馥香飄來,我們抬頭一看,街頭一女孩子正在賣桂花。他快步上前買來一大把,說讓花香伴隨我。火車起動了,可我將頭埋進手中的桂花中,我不知道,真實的生活是否留得住因特網上編織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