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歲的男人

然　然

突然發現，在我周圍有好多三十多歲的男人在認認真真地痛苦著。

三十多歲，對男人來說，確實是一個危險的年齡。家已經成了，兒女也已經有了，男歡女愛的風情當然也已經稔熟了。而看看自己，雄心還在，青春還在，比起那些二十來歲的小青年，似乎還多了一點成熟男人的魅力。于是就開始站在家門口翹首四顧，呀，還有什么好玩的去處啊?難道我這一輩子就這樣打發了嗎?在以前，也只能這么想想而已，你不這么打發還想怎么打發?你的戶口在這里，你的家庭在這里，你的根當然也只能落在這里。那時候，每個人都是有一根很粗很牢固的繩索在綁著的，不怕你不老實，再加上社會的輿論，這簡直是一根更加可怕的繩子，它看不見，摸不著，但卻是死死地跟定在你的身邊。即或有個別人敢于觸犯眾怒的，只能落個聲敗名裂的下場。于是，你只能因循守舊地在一個既定的圈子里工作、生活。雖然有一點單調、寂寞，可卻平靜、安然。上帝是最公平的，它剝奪了你什么的時候，同時也給了你什么。

現在可不是這樣了，什么都活泛了起來，好像有一股很洶涌的水流從我們的生活中漫過，于是，什么工作呀，家庭呀，傳統呀，道德呀，好惡呀，全在水中飄浮起來。嗨，走呀，為什么不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當然他也知道接下去的一句是“外面的世界很無奈”，可這有什么，不是重在過程嗎?人生苦短，凡事不自己經歷，怎能知道梨子的滋味呢?而且不斷有各種各樣的消息從水上漂過來，它們如一只只小手，在你的心頭搔癢癢，這時候，就算你有再大的定力，也難免會有點兒心猿意馬。最要命的，還有來自后院的危機。這實在說不上是咋回事，老婆還是原來的樣子，兒女也一樣的小鳥依人，可這心里頭就是止不住的乏味。小說中，電影、電視里，那些幸運兒在愛里頭穿過來又穿過去，為什么就合該我守著一個女人過一輩子?可這種事是只能藏在心里的，還沒說出來就會把自己嚇個半死。偏偏人的欲望又像彈簧，越壓越來勁兒。那么剩下的辦法只有一個：出去。出去就是重新給你一塊新的天空，那是一個能給人很豐富想象力的詞語。

可是，三十多歲的男人大多數還是走不出去的。因為在他們受教育的歷史上，家庭、責任、道德、倫理，占了很大的比重。想想是可以的，君子動心不動身，可要動真格還是得三思而后行。面對賢惠的妻子、可愛的兒女，那手腳就是抬不起來。當然也有毅然決然抬腳走掉的，可他不知道那些過去的日子仍舊會纏纏綿綿地跟著他，想再過安寧的日子就有點難了。

于是，只能是這樣的結果了：不管是走了的，還是沒走的，那種揮之不去又莫可名狀的痛苦，把三十多歲的男人跟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