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當孩子

善燕

6歲的特里莎和4歲的凱瑟琳是在醫(yī)生幫助下得來的兩個人工寶寶，她們和3歲的奈洛琳都是我的美國朋友麗貝卡的寶貝女兒。今年43歲的麗貝卡是30年前移民美國的香港人，她的3個亞歐混血的小天使是人見人愛的小美人兒。

我在美國半年多，經(jīng)常與麗貝卡一家往來，節(jié)假日也幫她照料孩子，漸漸地感受到了中西方風(fēng)格迥異的教育與生活方式。雖然，這里面也許并沒有個孰是孰非的問題，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或許中國的父母師長們會得到一些啟迪。

美國是孩子的天堂，是不是也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美國的孩子過的是真正孩子的生活。當一個中國人把未成年的孩子帶到了美國，他往往就不能再帶回來了，一個主要的原因是，在美國長大的孩子再回到中國上學(xué)會跟不上班。中國的孩子懂得太多，學(xué)得太多，會得太多，擅長得太多了。

美國孩子的生活，除了吃穿睡，就是玩。托兒所、幼兒園是如此，學(xué)前班是如此，上了小學(xué)也是如此。特里莎上學(xué)前班，每天的活動往往主要是畫一幅畫，或?qū)⒁患咨玊恤刷上各色染料，染成一件別致的文化衫，或去動物園喂一只小兔子，有時她也學(xué)習(xí)游泳或去博物館。在美國，好像沒有家長請專人給孩子輔導(dǎo)繪畫或數(shù)學(xué)，也沒有孩子被逼著學(xué)習(xí)鋼琴小提琴。

凱瑟琳、奈洛琳在托兒所，隔一段時間就有一次邀請家長參加的聚會，父母雙方都會準時前往，小孩子穿上專為他們定做的舞蹈服、舞蹈鞋做各種表演。我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時，一見那一身行頭，心想今晚可以開眼界看點真東西了，可是孩子們只是穿著整齊劃一的漂亮戲裝站在臺上，隨著老師的領(lǐng)舞，比劃一些再簡單不過的動作，有些孩子還根本摸不著頭腦，一看就是根本沒經(jīng)過什么徘練。然后是由老師扶著在墊子上做簡單的前滾翻、平衡木動作。按說這些技能是根本不能與國內(nèi)經(jīng)過挑選的孩子訓(xùn)練、彩排后的節(jié)目相比的，然而它卻很真實、自然，給每個孩子一個均等的機會。家長們都發(fā)自內(nèi)心地為孩子叫好，在每一組孩子下場后都有家長迫不及待地撲上去，用熱吻和擁抱歡迎那個小天使，并毫不吝嗇地夸獎“干得好！”“漂亮極了！真是我的好寶貝！”

美國人鼓勵孩子交小朋友，跟小動物玩，也支持他們創(chuàng)新和自立。孩子就是孩子，美國家長很少打孩子，雖然他們一對夫妻往往有3、4個孩子。

在幼兒教育中，交談是不可缺少的，這首先顯示了一種父母與孩子間的平等關(guān)系。

第一次見特里莎時，她才5歲，剛從托兒所“畢業(yè)”進了幼兒園。互相問好后，她媽媽接那兩個女兒去了，我和她留在車上，我問她“你有朋友嗎？”

她說：“還沒有。沒有人愿意作我的新朋友。”

我問：“為什么？”

她有些沮喪地說：“我也不知道，我需要和媽媽談一談。”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小孩子用大人的詞語講話，覺得很有意思，可過不了幾天，我又聽到特里莎的父母對她們使用同樣的詞語了。

麗貝卡是婚后7年不育，經(jīng)人工授精才得的特里莎，這頭一個小寶寶所得的寵愛也是可想而知的，隨后幾年，凱瑟琳、奈洛琳的相繼降生打破了這一個平衡。特別是老三奈洛琳的到來，她是夫妻倆決定不再使用試管嬰兒后，意外地自然懷上的一個驚喜，加上她是3個孩子中最具有亞洲風(fēng)味的，有一種特殊的美，故而常引起人們嘖嘖稱道，而當父母的注意力明顯地轉(zhuǎn)移到老三的身上時，老大的失落感就不可避免地表現(xiàn)出來了。

“特里莎，我們需要談一談。。”當又一次出現(xiàn)這種情景時，麗貝卡停止了與奈洛琳的戲鬧，像對成年人一樣嚴肅地和特里莎坐在了一起，“你已經(jīng)6歲了，是個大孩子了，你應(yīng)該知道我們只是在一起玩一玩而已。媽媽愛你們所有的孩子，但媽媽是一個人，不可能同時和3個人玩，我希望你能理解。”

麗貝卡告訴我，有時為了彌補一下，她會找時機在那兩個孩子不在家時好好和特里莎玩玩，以給她這種平衡感。

在美國家長看來，交談是解決問題的最好途徑。就連在我眼里尚不懂事的老二老三，也時常受到這種待遇。

“凱瑟琳，讓我們談一談。你每次可以在花園里摘野草、玩樹枝，但不要把它帶到屋里來，那上面會有蟲子，會把房子弄臟的。”

“奈洛琳，讓我們談一談。我很嚴肅地告訴過你不要到廚房里去，特別是媽媽做著飯的時候，要離鍋遠一點，不然很危險。我不想再講第二遍！”

交談并不局限于母女之間，也不一定都用話語的形式，托兒所、幼兒園的老師也在與家長進行著每日的交流。

每個上托兒所（幼兒園）的孩子都有一只寫著他們名字的大抽屜，父母來接孩子時，順便打開它，里面就有當天換下的衣服，新發(fā)的玩具，孩子們完成的作業(yè)，制作的手工，以及一張老師親手填寫的孩子當天的活動日志。

日志的各個固定欄目是打印好的，老師只需在里面填上內(nèi)容或打勾即可。我保留了奈洛琳的一張99年6月24日的日志。

孩子姓名：奈洛琳

日期：99.6.24

(1)今天我們談?wù)摰脑掝}：星期五搞什么有意思的活動

(2)我今天活動的主要場所：

圖書館游藝室玩具室

電腦房操場教室其它

（3）配給的午餐我吃了

全部大部分部分沒吃

（4）我吃了：意大利通心粉和奶酪

（5）配給的零食我吃了：

全部大部分部分沒吃

（6）如廁：我換了：次尿褲。

我換了：1次褲子。

我自己去廁所：2次。

（7）換衣服的原因：大小便弄臟

玩耍時弄臟

吃飯時弄贓

（8）服藥時間：/數(shù)量：/

（9）今天老師講的故事：小孩和他的金喇叭

（10）我的午睡時間：12∶30到3∶00

（11）我今天表現(xiàn)：好

（12）備注：/

教師簽名：莫桑吉·安

通過日志，麗貝卡得知奈洛琳午睡得不錯，這樣她晚上就會比較乖，一般不會鬧脾氣。奈洛琳晚飯吃得不多，麗貝卡準備第二天告訴老師少給奈洛琳些零食。

不同年齡組，日志的項目會有區(qū)別。凱瑟琳的一張日志上，每天去廁所的時間都有詳細的記載，而嬰兒組的日志中，每頓喂奶的數(shù)量，大便的干濕情況都要有詳細的匯報。

二次大戰(zhàn)后美國孩子的狀況與我國目前的情況非常相似。現(xiàn)代化程度在提高，家庭細胞在縮小，而孩子成長中不可避免地遇到：環(huán)境變了，成人世界的影響在加大；生活內(nèi)容變了，中國出現(xiàn)第一批在電視與電腦前長大的孩子；家長的心態(tài)變了，對孩子的培養(yǎng)表現(xiàn)出過高的期望、過多的呵護、過分的保護。

許多中國的教育工作者已經(jīng)認識到了，如今學(xué)校系統(tǒng)在廣泛推行素質(zhì)教育，殊不知素質(zhì)教育首先要在幼兒時期就在家庭中引起重視，這是健全人格及各種綜合能力培養(yǎng)的基地。喝洋牛奶的美國小孩受的教育不一定100％正確，但肯定會給我們一些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