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博物館里的“史前文化”

夏格旺堆

1999年10月5日，西藏博物館正式開館了。作為首次與觀眾見面的基本陳列內容，博 物館共開放了四個展廳，分“史前文化”、“不可分割的歷史”、“文化與藝術 ”、“民俗文化”四個部分。在這里，我想重點對“史前文化”的陳列展品和西 藏史前文化及其相關研究作一簡單的介紹。

青藏高原史前文化的三個時代

人們對人類史前史發展階段的劃分，主要依據生產工具類別不同而分為：舊石器 時代、中石器時代、新石器時代；銅石并用時代（也稱紅銅時代）、青銅時代和 鐵器時代。 根據考古發現表明，西藏高原早在數萬年前就有人類的生存活動，早期的高原人 類以狩獵采集為主要生存手段，使用打制的石器。這就是西藏史前的舊石器時代 。后來以農耕、制陶、磨制石器和飼養家畜為標志的新石器時代在河谷低山地帶 發展起來，于是進入了新石器時代（包括細石器）。大約在距今3000年左右，高 原居民開始使用銅質工具，出現了獵牧經濟、農牧經濟和農耕經濟，這時西藏歷 史便由早期金屬時期進入了文明社會的前夜。 舊石器時代 （距今約五萬年至一萬年） 迄今為止，考古調查認為屬于西藏舊石器時代的采集地點共有八處。這些采集地 點全部是在1951年以后發現的，其時代大致斷定為距今五萬年至一萬年左右的舊 石器時代晚期。主要分布于西藏自治區北部和西部，南部發現較少，海拔高度在 4100－4800米之間。根據這些打制石器的制作方法及采集地點的地貌形態，認為 與我國華北乃至東亞地區廣為分布的“石片工具傳統”有著某些聯系。 在西藏博物館“史前文化”展廳中展出了西藏石器時代文化地點分布圖和舊石器 標本共有7件：手斧、刮削器、切割器、石核等，全為阿里地區日土縣夏達錯東北 岸地點采集。這些標本，大體反映了西藏舊石器時代打制石器所具備的文化特征 。

新石器時代 （距今約一萬年至三千年）

西藏新石器時代文化，呈現出文化內涵豐富、類型多樣化的特征。其內容大體包 括細石器文化遺存，各類遺址及墓葬。總體上，我們可以把西藏的新石器時代文 化分為兩大類型，一類是生活在河谷地區以農業為主、兼有家畜飼養和狩獵的文 化類型，它們以考古發掘的西藏昌都卡若遺址、小恩達遺址以及雅魯藏布江中游 流域的拉薩曲貢遺址、貢嘎昌果溝遺址等古遺址為代表。這些高原先民種植耐旱 作物，制作陶器和磨光石器，飼養家畜，建造泥石房屋，過著相對定居的生活。 另一類是主要生活在高原西北部的狩獵經濟為主的文化類型，以發現于阿里、那 曲地區和雅魯藏布江上游的細石器地點為代表。這些先民則以捕獵群居食草類動 物為生，也使用陶器和骨質工具，活動范圍較大。從年代上看，狩獵經濟文化類 型的文化要早于以農業為主經濟文化類型的文化。這種分類，主要以經濟文化類 型為標志。若以區域系統不同文化特征來劃分，則亦分為“卡若類型”、“曲貢 類型”、“林芝類型”以及“藏西北類型”文化等等。 西藏博物館“史前文化”陳列的新石器時代文化的展品種類較多，有石制品，骨 制品和陶制品，總數達90多件，所涉及遺址有卡若、曲貢和小恩達、昌果溝，涉 及細石器地點有阿里噶爾縣，仲巴、薩嘎和昂仁縣境內的細石器地點。 這90多件展品分為五個版組，第一個版組主要是新石器時代的石質工具，包括石 核、石片、石葉、石鉆等20多件。第二個版組是新石器時代的生產工具，主要是 1981年昌都卡若遺址、1986年昌都小恩達遺址和1990年拉薩曲貢遺址出土的，諸 如石兩齒鋤狀器、石錛、石鑿、圓孔石刀、石紡輪、涂紅球形石敲砸器、骨針、 骨錐、帶齒骨片、骨梳形器等30多件。第三版組都是生活用具，大都是以上三個 遺址出土的各種陶器，諸如夾砂黑陶盆、長頸短唇罐、斂口單耳陶杯、束頸垂腹 小陶罐、雙體陶罐、雙耳陶斧等等約30多件。第四個版組為裝飾品，有方形骨牌 飾、石環飾、骨笄、串飾、穿孔陶飾、燈塔式骨附、骨珠等10多件。最后一個是 社會生活版組，有紅燒土塊、谷物種子、碳化青稞等等。

早期金屬時期 （距今三千年至公元六世紀）

西藏史前文化進入早期金屬時期的標志或主要依據，唯有拉薩曲貢遺址出土的一 件柳葉形銅器頭和一件帶柄銅鏡。這些金屬器的年代，大致斷定為距今3000年左 右。與此同時，高原先民在廣袤的高原留下的諸如鑿刻巖畫、大石建筑遺跡、各 種類型的石棺墓、石室墓等。 展品涉及古文化遺存有拉薩曲貢遺址、昌都貢覺香貝石棺墓、山南隆子縣石棺墓 、林芝都普石棺墓以及幾乎全區境內發現的古代巖畫遺跡和昂仁亞木、措美縣境 內的大石遺跡等16種，以及有關那個時期的生活用具12種。

關于史前文化的研討和爭議

根據以上西藏博物館“史前文化”陳列展品的大體介紹，我們可以初步認識西藏 史前史所經歷的大致發展階段。 目前學術界對西藏舊石器時代的斷代問題上，存在兩種觀點。一種觀點是西藏博 物館“史前文化”的陳列所支持的年代，亦即西藏舊石器時代上限年代為距今約 五萬年，下限年代為距今約一萬年。另一種觀點認為，西藏舊石器時代上限年代 可能不會早于一萬年，應在一萬年之后。另外，在對此后的西藏新石器時代文化 中的細石器，其工藝傳統淵源問題的認識上，又存在著三種較有代表的觀點：一 種認為西藏的細石器工藝有可能產生于本土的石片石器傳統基礎之上；第二種看 法認為是起源于我國華北；第三種則認為起源于華北的細石器后來發展為藏西北 細石器工藝；起源于華南的則發展為藏南的細石器工藝。實際上，關于西藏石器 時代的年代與工藝傳統的起源，直接涉及到了西藏人類起源的問題。 西藏史前史的“早期金屬時期”的發展階段是否能成立，也是目前學術界較有爭 議的問題。由于西藏還沒有發現更多這一時期金屬制品，其社會歷史發展階段的 劃分上，確實存在諸多令人難以信服的一面。盡管西藏博物館“史前文化”陳列 中，把“早期金屬時期”做為一個發展階段來認識，但也有人提出，即便西藏確 實存在過一個“金屬時代”，也應晚于目前所推斷的這個年代。 關于西藏史前時期文化研究的兩大爭議，僅僅參觀博物館“史前文化”陳列，是 不足以解決的。對其的探索和研究，還有待于進一步的考古發現。但是我相信， 現有的這些陳列品將會吸引更多的人從多角度、多方位來認識和共同探索西藏高 原洪荒時代的歷史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