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今世界,最能煽動人們情緒的科學莫過于生物科技,特別是其中的基因工程。目前轉基因的動物、植物和微生物都已經出現,有的甚至已出現在我們的餐桌上。人活上幾百歲不再是天方夜譚。人一降生即對自己漫長的生命了如指掌——科學的現實可以說大大地超出了人們的想象,于是人們談虎色變。英國的查爾斯王子甚至不無譴責地說:科學已經走出了它的范圍,走進了“上帝的領地”。
公眾憂慮的最大的一個誤區,恐怕就是基因工程是“非自然”的,所以,基因工程是危險的。公眾的認識是,所有的“基因操縱”,包括善意的“操縱”,都是“非自然”的。人們是怕這種非自然的干預,帶來非自然的新物種以及那非自然的后果,但是,“非自然”與“破壞”自然之間,并不存在著一個必然的聯系。自打人類拿起第一塊石器的時候,非自然的介入就已經存在于這個世界。到今天,人們用藥物來醫治病痛、用機器來延續生命,那更是不折不扣的非自然手段,雖然說這里有一個底線的問題。但是,如果真要說科學已經走進了上帝的領地的話,那么,很難說那領地本來是屬于上帝的。
誠然,人們對基因工程的種種憂慮都是可以理解的。盡管人們已經習慣了“狼變狗”那樣對自然的善意干預,但是,人們仍舊害怕,怕哪一天不小心,就有“狗變狼”的事實。基因工程對于環境的潛在影響的未知;對于生態平衡以及其他許多方面的潛在影響的未知……全都決定了基因工程之不宜操之過急;之不宜掉以輕心;之不宜毫無制約地蠻干。但是,所有的這些只應該是規范學科研究的原因,而不應該成為否定整個科學的理由。停止一切實驗,這跟鴕鳥政策是沒有什么兩樣的,對于認識這個世界并沒有什么好處。
科學只是為我們揭示這個世界的真實,相信基因工程也不會例外,無論綠色和平組織的反對有多強烈,基因工程為我們揭示的真相只能是幫助人類認識這個世界,是對人類進步的一種貢獻,永遠不會是一種罪過。要說誰真有什么罪過的話,那只能是一些貪婪的人、一些貪婪的公司。人們譴責的應該是那些急于賺錢、急于收回投資而將轉基因產品輕率地投放市場的公司,而不是科學本身。 (關 明文,原載新加坡《聯合早報》)
《海外星云》(2000年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