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帖身衛士憶少奇蒙難(續)

2000-04-29 00:00:00賈蘭勛
百年潮 2000年2期

所謂“智擒王光美”

文革初期發生的所謂“智擒王光美”事件,是當時的造反派頗為津津樂道的一件事,在北京、在全國煽動性都很大。實際上這是清華井岡山兵團造反派頭頭蒯大富他們設下的一個圈套。

1月6日,也就是在第一次批斗少奇同志后的第三天,下午5點鐘左右,我正值班時,電話突然“嘀鈴鈴”地響起來。拿起一問,對方說是北京市第二人民醫院的,說劉平平放學回家途中,叫汽車把腿軋斷了,需要家長速來簽字做手術,不然的話,生命后果自負。放下電話后我心里半信半疑,但關系又很重大。告訴光美同志吧,當時少奇同志正處在被批斗的情況下;不對她說吧,一旦真的平平把腿鋸掉一條,自己又擔不起責任。于是就和也在值班的劉秘書商量了一下,我建議叫就要來接班的李太和同志先去探探情況,之后再報告光美同志。叫來太和,把電話里的情況跟他說清,他很快就騎車去了。隨后我就去伙房告訴廚師郝苗同志準備晚飯,同時告訴他平平的事,郝苗把晚飯備好后,和源源一起去了醫院。

第二人民醫院離中南海也不遠,出西門,往前走到絨線胡同就快到了。呆了一刻鐘左右,李太和把電話打回來了,我剛接起電話問:“你是太和嗎?”他說:“是,我是太和。”接著就聽電話被扣了,我想這是怎么回事 ? 一會兒,對方有人拿起電話接著問:“你是劉平平家嗎?”我說:“是。你是哪?”對方說:“第二人民醫院,我是護士。”我問:“什么事 ? ”“劉平平要做手術,要王光美馬上來簽字。”我說:“我們去了一個同志叫李太和,你叫他接電話。”對方說:“李太和現在正守著劉平平呢,劉平平老鬧,不聽醫生的話。”弄得真真假假的。

因為這時走廊里門都開著,那時電話鈴特別響,光美同志特別注意這一點,有響聲她都能聽到,盡管不知說些什么。這時少奇同志和光美同志就走了過來,問是什么事?我剛接完這個電話,就將上述情況告訴了光美同志,光美同志一聽這消息就驚呆了,眼里噙著淚花,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我馬上強調說等太和同志的電話打過來后再確定去與不去。盡管如此,我還是向警衛局值班室打了電話通報情況,而且請司機備車,做去醫院的準備工作。

這時少奇同志在走廊里發火了,大衣也沒穿就說:“馬上去醫院,馬上走。不能因為我讓孩子跟著受罪。我犯了錯誤,不能株連孩子,株連任何人都不是共產黨的政策。我的事兒,跟孩子無關。”光美同志有點猶豫地說:“可是總理給我們留過話,叫我們不要離開中南海啊!”少奇同志生氣地說:“都什么時候了,還顧那么多,你不去我去!”其實,光美同志何嘗不是心急如焚呢?這時候車已備好,我叫上另一位衛士小于,給少奇同志穿上大衣,戴上軍棉帽,又戴上了個大白口罩,就坐上車直奔醫院去了。看得出這一消息對少奇同志打擊很大。作為黨和國家的領導人,少奇同志工作繁重,為國家的建設發展可謂嘔心瀝血,殫精竭慮,與孩子們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并不是很多。但他對自己的每個孩子都很關心愛護,嚴格要求,對他們的健康成長有一種嚴父的慈愛與關懷,這在許多關于少奇同志教育子女的文章中特別是少奇同志子女的回憶中都有深刻的反映。這次在他遭批斗的時候,平平出事,就更感沉重和難過了,特別是平平這孩子思想活躍,聰明有才,學習也相當好。一進第二醫院的第一道門,就看見在走廊的東側擺著一個大棺材。一下車,我和小于走在少奇同志的兩側,光美同志跟在后面。這時李太和同志說了一句:“你們受騙了!”源源接著說:“媽媽,人家是捉你的!”光美同志反應特別快,一看有紅衛兵,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挺身上前說:“我是王光美,有事沖我來,與別人無關。”同時一撥拉我們,我和小于架起少奇同志,連拉帶拽就往外跑。少奇同志此時才反應過來,我說趕快走,趕快走。這時紅衛兵上前就把光美同志圍住了,還沒有人發現少奇同志,等有人反應過來,我們已經上了車,很快就回到中南海了。等我們回到中南海,向警衛處值班室報告時才知道,我們走后,周總理命令警衛團的一個中隊三卡車士兵去第二醫院營救少奇同志,我們趕在其前安全地回到了家里。

一聽說光美同志被清華井岡山給揪走了,總理又派他的秘書孫岳到清華去交涉,一定要當夜放回光美同志,但造反派硬是不放。最后達成協議:可以開批斗大會,但只能文斗,不能武斗。實際上這是不現實的。第二天他們又派人來要光美同志的衣服,而且專門要出國時穿的旗袍,最后沒有答應他們。

第二天,1月7日清晨,清華井岡山的小報發到北京的大街小巷,通篇內容就是題為“智擒王光美”的詳盡報道。同樣,這場騙局和隨后的批斗也是在江青一伙指使下干的。其后,造反派又多次組織批斗光美同志,實際上都是針對少奇同志采取的毒辣手段。在江青、陳伯達的直接操縱下,4月份在清華舉行的30萬人的批斗大會上,一伙人拳打腳踢,強行給光美同志穿上旗袍,戴上用乒乓球串成的項鏈,極盡侮辱之能事。光美同志不為淫威所屈,堅持原則,對誣蔑少奇同志的許多不實之辭,都進行了針鋒相對的據理力爭,使氣焰囂張的造反派理屈詞窮,極為尷尬。

第二次批斗

在僅僅一個星期的時間里,各路造反派就連續三次,不是闖進福祿居進行騷擾、圍攻,就是陰險地設計騙局對少奇、光美同志展開迫害。還未等少奇同志喘過氣來,更大規模的批斗又開始了。

少奇同志第二次被批斗是在1967年1月 12日。當晚,秘書局造反派組織“紅色造反派

”聯絡中南海幾個單位的造反派約二百人前來造反。當他們氣勢洶洶地走到西四院的大門口時,遭到哨兵的攔阻,不讓他們進去,這些人就叫嚷:“我們要到劉少奇院子里去貼大字報,憑什么阻攔?”并在那高呼口號。“保衛中央首長是我們的任務,沒有上級的命令,不能放你們進去!”嚴格執行任務的哨兵見來人眾多且態度蠻橫,也不甘示弱地予以回擊,并馬上給我們衛士組打電話聯系。這時,以陸行建(秘書局一般工作人員,后為造反組織小頭目)為首的一群人,揪住哨兵的脖領子,罵他們是“保皇兵”,并大打出手。聞訊的戰士們迅速跑出來加以制止。廝打中,這幫人沖進了大門,很快來到福祿居的里院。他們高喊著“打倒劉少奇!”的口號,把少奇、光美同志從辦公室里喊出來,連拉帶推叫他倆站在書房門口的臺階上接受批斗。造反派要少奇同志彎腰低頭、背語錄,少奇同志沒有按他們的意思辦,而是從口袋中掏出語錄本,認真地念了起來。造反派見狀,大光其火,開始圍攻嘲笑,說劉少奇不老實。少奇同志沉著地說,“你們叫我背毛主席語錄,我背不下來,要說《毛澤東選集》哪一篇文章,是在什么背景下寫的,當時起了什么作用,在理論上有什么新創建,我都能給你們說出來。因為我是《毛選》編委會的主任,無論哪一篇文章的問題我都可以解答。”他這一說,更把造反派的火激起來了:“你反對毛主席!反對毛澤東思想!”少奇同志堅定有力地說:“我從來沒有反對過毛主席,也從來沒有反對過毛澤東思想,只是在某些地方違背了毛澤東思想,在執行當中有差錯,這是可能的。但是我不反對毛主席,現在不反,將來也不反,我永遠不反毛主席!”因為天氣寒冷,光美同志就對他們說:“叫他戴上帽子,他感冒了,你們就批斗不成了。”給少奇同志把帽子戴上之后,造反派斗爭的矛頭就對準光美同志了,罵她是“資產階級的保皇派”。后來不知是誰從書房里抬出一張放花盆用的桌子,而且少一條腿,叫光美同志站在上面挨斗,并要她把出國的衣服交出來。他們提出的問題都叫光美同志給頂回去了。隨后,他們又沖進少奇同志的辦公室、臥室,隨意在墻上張貼了很多大字標語。最后在一片“誓死與中國的赫魯曉夫血戰到底!”“誓死保衛毛主席!”“誰敢動毛主席的一根毫毛,就砸爛誰的狗頭!”的口號聲中鬧哄哄地散去。電話39局的“6711戰斗隊”,秘書局的“紅色造反團”,實際都控制在戚本禹的手下。他們再次進院批斗少奇同志是有預謀、有用意的,而且進行了煽動和組織。康生妻子曹軼歐、戚本禹妻子都參加了這次批斗會。過了沒幾天,39局的人硬要把少奇同志的兩部電話拆走,我們沒有同意拆。第二天又要拆,我們再次勸阻無效,他們強行把電話拆走了。這就切斷了少奇同志同中央政治局的聯系。

主席接見

從1966年的杭州會議到造反派公開揪斗少奇同志,這中間毛主席接見了少奇同志一次。1967年1月13日,是李太和同志值班,我吃了飯到值班室聊天。他告訴我,徐業夫來電話了(徐是毛主席的秘書,毛主席的一些活動多由他來安排,包括召集一些會議),叫少奇同志到大會堂118去一趟(118是一個房間,主席當時就在這里吃住、辦公)。他說咱倆跟首長一塊兒去,一會兒就走。待了一會兒徐業夫又來電話說:“我開車去,不用你們任何人來。”不多時,徐業夫開了一輛米黃色的華沙車來接少奇同志。處在當時情況下,坐這種車是比較安全的,因為送機要的,送文件的,辦具體事兒的都是開這種普通的華沙車。而平時常委一出中南海就是大吉斯車,比較引人注意。很快少奇同志就過去了,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回來,我們注意到少奇同志臉上有了些笑容。

第二天,光美同志把李智敏 ( 機要秘書)叫到辦公室,說昨天晚上主席找少奇同志談話了,大概意思是我們黨歷屆領導人犯錯誤的不少,但是改正錯誤的沒有一個典范,希望你在改正路線錯誤上起到一個模范作用。主席還說讓少奇同志多看書學習,保重身體。光美同志叫李智敏找幾本書,說是主席叫少奇同志看的。其中有德國動物學家海格爾的《機械唯物主義》,一本是狄德羅的《機器人》,還有一本是中國的《淮南子》。一天我值班,我們聊天就聊出這個事來了。當時會議室又是書房,他說咱倆一塊兒找找。我說你在這恐怕找不到,咱這沒這個書。因為會議室的書都是公開的書,光美同志下去搞“四清”之后,我們晚上值班,常看,所以我都有印象,他提的這幾本書沒見過。我說大書房里肯定沒有,咱們在小書房找找。少奇同志辦公室有一個內部書房,這里都是不公開的書。結果在小書房找了半天也沒有。李智敏說這怎么辦?我說有辦法,咱們到北京圖書館借去,北京圖書館肯定有。可是,處在當時那種情況下,造反派隨時可能闖進來批斗、貼標語,哪還有什么正常的讀書時間?

在我們這些衛士看來,少奇同志和主席在工作關系上很密切。他就交代過,要是主席那兒叫開會,不管什么時間,也不管他是不是睡覺,吃沒吃安眠藥,都要馬上叫他。而且到主席那去,什么也不講究,穿什么都可以。如果是正睡著覺,起來后頭暈暈忽忽的也是二話不說,馬上就走,特別堅決,好像晚到一點就是對主席的不尊重。少奇同志對主席有著那個時代特有的一種崇敬和樸素的感情。但平時,他和主席在生活上沒有什么個人來往。

這時候,文化大革命已經發動起來,看到社會上的混亂局面特別是一大批老干部受到沖擊,少奇同志是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盡管他從心底里對有些問題也想不通,但還是不計個人得失地把所謂的“路線錯誤”攬到自己身上。就在這次主席難得的接見中,他再次表明,這次路線錯誤的責任在自己,廣大干部是好的,特別是許多老干部是黨的寶貴財富,希望能盡快把廣大干部解放出來,使黨少受損失。他甚至請求辭去國家主席、政治局常委和《毛澤東選集》編委會主任職務,攜帶妻子兒女去延安或者回自己的老家湖南種地,以便盡早結束文化大革命,使國家少受損失。但這并沒得到主席的回應,僅僅成為一種善良而又有些天真的愿望而已。隨著文化大革命的惡性發展,少奇同志的問題明顯升級,毛澤東也最終改變了原來的態度。

南海衛東革命造反隊

這一時期,中南海內環懷仁堂一帶成了大字報的海洋,不管是墻上,還是樹上,花花綠綠貼的全是大字報。曾經無比神圣的殿堂失去了它應有的莊嚴。不過這時還內外有別,都是中南海內部人員寫的。這時候社會上大、小單位都成立了戰斗隊,中南海里也不寂寞,相繼成立了造反派組織。每一天的清晨醒來,你似乎都會有新的發現。因為社會上流行的是造反有理!一天馬尚志(警衛處副處長兼二組衛士長)對我們說:外面的運動轟轟烈烈,你們這里卻冷冷清清,你們也要成立戰斗隊嘛。于是我們身邊工作人員也行動起來了。在當時的背景下,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運動勢頭,想置身其外,也是很難的。我們成立的戰斗隊開始是叫“衛東革命造反隊”,即保衛毛澤東造反隊。第二天我們貼出海報去,一看不行,因為這名字已經有人用過了,不能跟人家重了,后來又改成“南海衛東革命造反隊”,因為我們住的是在南海這邊(實際上是在中海),以示和他們區別開來。在成立時有的同志選我當隊長,我拒絕了。因為在此之前,中南海警衛局在1966年的7月就成立了一個“文化革命籌委會”,我是籌委會的成員之一。這個組織后來群眾都反對它,說它保守,不能領導文化革命。后來選的是機要秘書李智敏。這樣,“南海衛東革命造反隊”就算成立了,這是在第二次批斗少奇同志以后。1967年3月16日,中央文革印發了《薄一波、劉瀾濤、安子文、楊獻珍等61人自首叛變材料》,把1936年8月至1937年3月薄一波等經中共中央批準先后出獄錯定為“自首叛變”,批示中提出,“薄一波等人自首叛變出獄,是劉少奇策劃和決定,張聞天同意,背著毛主席干的”。林彪、江青一伙乘機也大放厥詞:“在黨內有一條劉少奇叛徒集團組織路線”,從而制造了一起重大的冤假錯案,牽連了黨內外一大批同志。4月1日,《人民日報》、《紅旗》雜志等北京各大報紙又發表了戚本禹的文章《愛國主義還是賣國主義?———評反動影片“清宮秘史”》,其后,又在各廣播電臺反復廣播。這篇來勢洶洶的文章以“中國赫魯曉夫”、“黨內最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作為少奇同志的代名詞,捏造事實,對少奇同志進行肆無忌憚的誣陷攻擊,謾罵少奇同志是“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反革命宣傳的應聲蟲”,文中還惡狠狠地說:“你根本不是什么‘老革命’!你是假革命、反革命,你就是睡在我們身邊的赫魯曉夫!”在文章的末尾還有質問少奇同志的八個“為什么”。

在對少奇同志的攻擊、陷害甚囂塵上的時候,我們這些工作人員也受到很大的壓力。我們造反隊就想,別人都能斗,為什么我們自己不能斗?于是身邊的工作人員,司機、警衛員、秘書、炊事員,十幾個人也準備行動起來。大家商量說叫批斗會不好,咱們開支部大會,提問題叫他答復。這是我們開的唯一的一次,實際上是批斗會。

那天,我們拿著登有戚本禹文章的那期《紅旗》雜志,來到少奇同志的辦公室,光美同志也在。其中一位同志說,“我們是來請你答復問題的。”少奇同志溫和地說:“可以答復你們的問題,也愿意接受你們的批評,但要同志式的,不要把我當成敵人。”

多少次造反派來批斗,從來都是橫眉怒目、惡語相加,容不得少奇同志有任何辯解,更別說提出什么要求了。而今天少奇同志對我們身邊工作人員的這點希望,恰恰表明了他對那種蠻橫霸道、無理取鬧的批斗形式的強烈不滿。有人首先叫他答復戚本禹文章中提出的八個問題,特別問到其中“61個叛徒”的問題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說《清宮秘史 》

是愛國主義的?為什么提出和推行資產階級反動路線?

話音剛落,少奇同志就氣憤地站起來說:“戚本禹的文章是栽贓,是污蔑!我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說過《清宮秘史》是愛國主義的?他們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對我說過它是賣國主義的?如果這是事實,戚本禹為什么不來和我辯論?為什么要剝奪我的發言權?黨內斗爭從來沒有這么不嚴肅過 ! ……”

說到“61個叛徒”的問題,少奇同志也講得很清楚,那是1931年前后,在北方工作的一批干部,由于國民黨的搜捕和叛徒的出賣,被捕入獄,一直關在北平軍人反省院。1936年,少奇同志到北方局主持工作,了解到這些同志被捕前工作都很出色,被捕后在監獄里表現得也很勇敢,而他們的刑期大多已坐滿,但要履行個手續才能被釋放。考慮到當時日本人如果占領了北平,有可能把這些同志殺掉,所以要設法營救他們,于是把這個情況寫信報告了黨中央。黨中央很快答復,批準營救。這就是戚本禹在文中所指的少奇同志“在抗日戰爭爆發前夕,大肆宣揚活命哲學、投降哲學、叛徒哲學,指使別人自首變節,要他們投降國民黨,叛變共產黨”的“罪行”之一。生活會后,少奇同志還對這些問題進行了書面答復,拿給我們看。在事關自己政治人格問題上,少奇同志表現了異乎尋常的較真,毫不退讓,而且萬般憤慨,溢于言表,這是我們以前所少見的。少奇同志也已逐漸看出江青、林彪一伙的叵測的居心,所以在書面回答我們提出的“為什么提出和推行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時,對一段時期來對他“路線錯誤”的上綱上線也不再一味地接受,并流露出不滿:“我現在也還不知道為什么,也沒有看到一篇能夠完全說清楚為什么犯路線錯誤的文章。在八屆十一中全會批判了我的錯誤之后,又有人犯同類性質的錯誤,可見他們也不知道為什么。”生活會上,我們大家還對少奇、光美同志“一·六事件”的草率做法和指導思想提出了批評。并提出少奇同志為什么不大力宣傳毛澤東思想、大量出版毛澤東選集,而大量出版“修養”?致使文化革命初期買“毛選”很困難。少奇同志說:“那都是康生搞的!”我記得曾多年跟隨少奇同志的廚師郝苗同志說:“我們辛辛苦苦多年為你服務,一心希望你緊跟毛主席,為人民多辦事,結果你犯了大錯誤。”光美同志自我檢查說:“同志們確實為我們辛辛苦苦、兢兢業業,我們辜負了同志們的希望,但我們有決心改正。”后來我們這次生活會也即批斗的情況簡報通過汪東興送到毛主席那兒,汪東興又把主席的意見反饋回來,原話是這樣:請轉告南海衛東革命造反隊的同志們,政治上劃清界限,要背靠背地批,不要面對面地批。打這以后,我們再沒開過這種會。

抄家

要說以前的批斗還只算是前奏,那么第三次批斗就是高潮了,發生在1967年7月18 日,這時候已是炎炎夏日。這次明里批斗,暗里是抄家。

7月18日早晨,我們去食堂吃飯時,看到了中南海造反隊貼出的海報,要召開批斗劉少奇大會,地點在西大灶。西大灶是中南海工作人員的一個食堂。當時一個東大灶( 在海的東岸),一個西大灶(在海的西岸)。西大灶離福祿居很近,我們吃飯都到西大灶。

這天上午,警衛局辦公室主任武建華通知我們:今天晚上開批斗劉少奇、王光美大會,你們出一人發言,批判王光美。并要我們立即趕寫批判發言稿。臨近晚飯時,秘書局、電話39局的十幾個人進到衛士值班室,叫我們一同去少奇同志辦公室。進了辦公室他們向少奇、光美同志宣布:今晚開批斗會,你們去參加。李太和同志和劉秘書值班,我跟少奇同志去西大灶參加批斗會(因為不管怎么說他還是常委,不管位置排在第幾位,在中南海里活動,就可以跟著一個衛士,只要一出中南海就是兩個衛士),李智敏、于云德同志跟光美同志去西樓大廳接受批斗。臨走前造反派中的一個人向光美同志要辦公桌上的鑰匙。光美同志說:有機要室的同志才能交出鑰匙。于是她把少奇同志辦公桌上的鑰匙交給了機要室的人。

西大灶的斗爭會由武建華主持。下午6點鐘左右,當我隨著少奇同志走進會場時( 當然還有其他人押著我倆走進會場),屋里已經坐滿了人,大約有四百人左右,都是中南海警衛局、秘書局、39局的。這次大會上批斗得相當殘酷。

我把少奇同志送到會場前面,他站在那里接受批斗,就叫我站到他一側了。進入會場時,他們呼喊著“打倒劉少奇!”“打倒中國的赫魯曉夫劉少奇!”的口號。批斗會進行了一個多小時,不時有人叫少奇同志低頭,還有人叫他彎腰坐“噴氣式”,但他沒有彎腰,只是低著頭,站在那里聽他們發言。正值酷暑熱夏,雖已是傍晚,西斜的陽光仍強勁地直射在西墻通體的大玻璃窗上,而少奇同志就站在西大灶的西墻窗下,面朝東正對著造反的人群。不多時,少奇同志出了很多汗,半袖的確良的襯衣都濕透了,汗滴答滴答地往下淌。我就在他旁邊,這時我給他遞了一塊手絹,說:“你擦擦汗。”他都不敢接。我說:“沒事兒,你擦一擦。”少奇同志拿起手帕剛要擦頭上的汗,有人喊起來:“劉少奇把手放下來”,后來不知是誰沖上來,“啪”地把腦袋一按,這一按少奇同志就再也直不起腰來了,只好低頭在那聽著。這次批斗會斗了1小時40分鐘,最后在一陣“打倒劉少奇!”的口號中散了會。這時的批斗說實話還批不出什么名堂來,因為盡管中南海的工作人員分成了兩派,但從思想上還不是太明確,無非還是顛來倒去的那幾個問題,什么反對毛澤東思想啦,走資本主義道路啦等等,再有就是圍攻起哄,而且這次動用了武力。我記得批完以后,汪東興的司機李和還說,這要在外面早就把他們推下臺來了,這根本不行。意思是氣氛不夠。我攙著疲憊不堪的少奇同志回到家里,已是晚上8點鐘了。一進辦公室、臥室,我們都大吃一驚:到處都是亂七八糟,滿地的衣服、報紙亂扔著。聽李太和同志說,秘書局的人來“清理文件”,以此為借口實際上是抄家,他們把所有的房間和箱子、柜子以及光美同志的衣服皮箱都打開翻了一遍。走時還把工業券和錢扔得滿地都是。太和說:“我又一點點地收拾起來,簡直不像話,對我們也怒目相待。”一問劉秘書,他的辦公室也給抄了,所有的保險柜、機密文件全都給弄散了。安排少奇同志睡了覺,我回到宿舍一看,我們的房間也沒幸免,一些照片及私人物品不見了蹤影。這一次造反派采取了陰陽兩套的做法,明里是批斗,暗地里抄了國家主席的家。后來知道,這次批斗是江青、康生、陳伯達乘毛澤東、周恩來不在北京之機直接決定的,事前進行了周密的策劃和部署。

少奇同志回到家里,在他的宿舍門口,從此站上全副武裝的解放軍哨兵,開始日夜監視。光美同志被批斗回來,就再也沒有叫她回原來的宿舍,而是住到本來是外婆和孩子們住的后院的一間屋里,并由39局和警衛局服務科的女同志“監護”起來。從此,少奇同志、光美同志完全失去了人身自由,被分別軟禁在中南海“福祿居”的前后院里,近在咫尺,卻不得相見,連子女也不準見面。這是林彪、江青一伙給少奇同志精神上最殘酷的打擊。之后少奇同志曾多次問過我們,光美同志在哪里?我對他說:就在后院里。我們經常看到少奇同志在他的辦公室或臥室的北窗戶處,向后院里張望。從他焦慮的目光,不安的神情,我感覺得出少奇同志是在擔心著光美的安危———一段時期來,她不僅與自己一同遭受批斗,遭受謾罵,還多次被強行帶走,在大庭廣眾之中受辱。在這種惡劣的政治氣候下,他擔心自己的妻子有一天會一去不回。因此,他想證實自己的妻子是不是真的還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他希望能看到她,哪怕是一個背影也好。但令他萬分失望的是,在專案組的嚴密監視下,他什么也看不到。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停發了少奇同志的《參考消息》和部分地方報紙。保健藥品被停止了,安眠藥品也從此由醫務人員控制使用。長期以來,少奇同志需服用大量安眠藥才能入睡,突然把藥降了下來,給他睡眠造成很大困難。被軟禁后的少奇同志走到哪里,武裝哨兵就跟到哪里。吃飯時跟到餐廳,睡覺時哨兵站在臥室門口,就是上廁所也要跟到衛生間,總之寸步不離。連我們這些工作人員也受到哨兵的監視,所以一般情況下,除了我們正常的工作外,很少去接近少奇同志。有時哨兵按電鈴,叫我們去處理他們處理不了的事情。他們對少奇同志實行了法西斯式的專政。

“揪劉火線”與八·五批斗

1967年6月以后,在中央文革小組的煽動下,以北京建筑工業學院“新八一戰斗團”為首的各大院校戰斗隊陸續在中南海西門外安營扎寨,設立了“揪劉前線總指揮部”,各大院校在府右街搭起帳篷、小木屋等臨時建筑。外地來北京串聯的造反派組織也紛紛加入這一行列。臨建小屋的四周貼滿傳播各地批斗成果及新動向的大小字報,滿街都是丑化劉少奇、王光美的畫像、標語,他們還用高音嗽叭沖著中南海日夜呼喊,形成喧鬧一時的所謂“揪劉火線”。

“新八一戰斗團”寫給少奇同志一個勒令信,要少奇同志去建工學院檢查。少奇同志見到勒令信非常氣憤,他搬出書架上的《憲法》大聲地質問,“是誰罷免了我的國家主席?為什么向我勒令?”對這些置最基本的法律于不顧的惡劣行徑表示了壓抑已久的憤慨。

1967年的8月5日,為紀念毛主席“我的一張大字報”問世一周年,號稱100萬紅衛兵要在天安門廣場召開批斗劉鄧陶大會。這次批斗也是中央文革小組直接指揮的有組織行動。8月5日這天,按照造反派的意思要把劉鄧陶揪出中南海批斗,最后實際上是在中南海內批斗的。天安門是主會場,劉、鄧兩家各設了一個分會場,高音喇叭線分別和天安門的連著。

8月5日下午兩點半后,中南海造反派來了幾個人,從辦公室里把少奇同志叫出來,押著他出門,進了西院的大門。西院里大約有三百多人。

這次批斗從下午三點多鐘開始,批了兩個多鐘頭。光美同志同時在西院里挨斗。“中央文革”的曹軼歐和戚本禹的秘書王道明等人坐鎮指揮,批斗大會比“7·18”那次更厲害了。

少奇同志被押進會場時,途中人們擁擠不堪,不斷地呼喊著“打倒劉少奇!”的口號,還有的人把拳頭伸到少奇同志面前喊口號。隨著就是光美同志被押進會場。少奇同志站的靠北面,光美同志靠南面,都是面向群眾。把他倆押進會場后,王道明在我們衛士值班室給主會場打了一次電話,開始主持開會。他講了幾句話之后,就是造反派的代表批判發言。除了進會場的場面以外,會議開得比較“文明”,有解放軍,有中南海警衛團的維持秩序。批斗會進行了一段時間,“中央文革”來督陣的人嫌火力不猛,氣氛不夠,突然宣布休會。有人押著少奇同志和光美同志分別進屋“休息”,少奇同志被押到他的書房里,他要了一杯開水喝,光美同志被押在衛士值班室的外屋里。王道明對會場進行了整頓和動員。不一會兒少奇同志和光美同志又被押進會場,發言的人說了沒有幾句,會場就亂起來了。原來坐在前面的人站起來了,后面的人擁擠到前面,對著少奇、光美同志就是拳打腳踢,有的按著他倆的腦袋,叫他倆低頭,有的干脆揪住少奇同志的頭發,按住少奇同志的腰,又把胳膊反背到后面,叫坐“噴氣式”。這時,不知是誰把大字報撕下來,中間弄了一個洞套到了少奇同志的脖子上。攝影機的鏡頭對準這個場面嘩嘩地拍。攝影機越響,圍斗的人就越是鬧得厲害,這個一拳,那個一腳,劈頭蓋臉打在少奇和光美同志的身上。少奇同志的鞋被踢到一邊去了,只好赤著腳在那里挨斗。在一片混亂中,警衛人員也沒辦法了,我記得是來了十幾個解放軍,把他兩個和圍斗的群眾隔開了。這時少奇同志已是筋疲力盡,身上半袖的確良汗衫早已濕透了。也就在這個時候,光美同志和少奇同志站到了一起。面對失去人性、仍在咆哮的造反派,只見光美同志緊緊地抓住少奇同志的手,倆人緊緊地依靠在一起。他們在傳遞著彼此間的牽掛與安慰,同時更傳遞著一種鼓勵與信念:面對凌辱,絕不退縮!直到造反派又沖上來,生生地把他們分開!散會后,我在值班室門口攙著少奇同志回辦公室,走路時,他每抬一下腿都很吃力。進辦公室后,他坐在靠西墻的單人沙發上,一只手托著臉,滿腦袋的頭發被揪得直直地沖著天空。我正要給他倒杯水,這時攝影機在辦公室門口對著他,又是嘩嘩的一陣響聲,意思就是要拍那個“狼狽”勁兒。忙活了一陣兒之后,這些人才撤走。這次批斗之后一直到少奇同志被迫害致死,就再也沒有和家里的親人見過面。

一雙襪子

八·五批斗會上,分離多日的少奇同志和光美同志匆匆一面,一起承受了造反派慘無人道的凌辱與迫害,卻連彼此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之后又被分開單獨關押,而且看管得更加嚴格。這次把光美同志由上次的后院轉移到了最北面一直閑著的大后院里,并在前院、后院與這個院中間用沙桿、席子從東到西搭起了一道墻,本來是很長的一個院子,被截成兩半兒。警衛局的人命令我,不準叫劉少奇知道后邊住的是王光美。如果他要問為什么搭墻?就應付他說是為了貼大字報。這時上面已經寫了好多標語:“打倒劉少奇!”“打倒中國最大的走資派劉少奇!”等等。有的還在名字上打叉,或者把名字倒寫。

但是少奇同志和光美同志的感情是非常深的。這次分居以后,兩人雖互相掂念卻難通信息。還是光美同志出獄后,對我說她在大后院里被困了兩個月之后就被捕入獄了,從此與世隔絕達10年之久。

我記得當時專案組負責看管的人通過中南海服務科的小嚴,找我說王光美要衣服。我問:“都要什么衣服?”回答是:“要夏天的衣服。”我便到臥室里去找衣服,實際上少奇同志都給她準備好了。從當時批斗的殘酷性和現實處境來看,我想這一分開,何時能夠團聚真的很難預料了。因為少奇同志的衣服都由我們來掌管,我就想,把少奇同志的什么東西送點給她作紀念。

我翻騰翻騰衣柜,忽然想到少奇同志有雙尼龍襪子。那時尼龍襪子還很少,算得上是稀罕物,顯得非常珍貴。于是我就把這雙灰色的尼龍襪子連同衣服都給她拿過去了。拿過去以后,光美同志不認,又叫看守她的人找我,說給她的衣服不對,后來我就過去了。她指著襪子說:“這個不是我的。”我態度很嚴肅地說:“怎么不是你的!這是出國的時候給你買的,你忘了?!”這時光美同志似乎醒過味來了。這次,我還把少奇同志和光美同志兩人的牙缸對換了一下,他們倆的牙缸都是白色的,少奇同志的牙缸底下有一圈藍瓷,光美同志的是全白的。之所以這么做,從我個人的角度,也是想盡量讓同陷于孤獨與迫害中的光美同志能多一些可能的溫暖。關于這雙襪子,79年底80年初說起此事時,光美同志仍記憶深刻:“這雙襪子我在監獄里一直穿著它,就是你給我拿來的,還記得嗎?”我說:“怎么不記得?”“我開始沒理解你的意思,你第二次來對我狠狠批評的時候,我才想明白了。你當時為什么這樣做?”“當時我考慮只能給你雙襪子,別的你都不能要。衣服,他的大,你不能穿,顏色也不一樣。當時首長能拿到你的東西,因為你的東西都在家里。你得到他的東西卻很困難,所以只能給你雙襪子(作為紀念)。”她說后來理解了這件事兒。這雙襪子陪伴光美同志度過了十年黑暗的監獄生活。現在保存在少奇同志紀念館(湖南長沙寧鄉縣花明樓炭子沖),已成為一件珍貴的歷史文物。

誰罷免了我的國家主席?

除上面提到的幾次大的批斗會以外,各種小型的斗爭會更是家常便飯,屢見不鮮。八·五批斗以后,有一次我記得也是中南海的造反派大約四五個人闖到他的辦公室來造反。那時辦公室里也沒有什么機密可言了。傳單不允許給他看,《參考消息》也不給了,他惟獨能知道的信息就是《人民日報》和《北京晚報》,再就是一個半導體收音機。少奇同志的辦公室里有一個小書架,書架上有一本《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一看造反派又來批斗,少奇同志就舉起《憲法》,高聲抗議:“《憲法》是我作的報告,我現在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到法庭審判我,要經過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撤職!是誰罷免了我的國家主席?我個人無所謂,我們國家的尊嚴不可踐踏!破壞《憲法》的人是要受到法律的嚴厲制裁的。”面對造反派肆無忌憚的說批就批,說斗就斗,少奇同志早已義憤填膺。他要用《憲法》來捍衛作為國家主席的尊嚴,曾多次向造反派發出這樣的吶喊,做這種正義的抗爭!可是有誰聽啊!中南海有一個保健組,專門給常委們打針吃藥。一次少奇同志病了,我們馬上給中南海保健組打電話。而這些人來了以后,不是趕緊看病診斷,而是先背毛主席語錄,什么要斗私批修,什么革命不是請客吃飯等等。特別是一位姓張的大夫,一是難請,再有來了以后就是批斗,背語錄: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諸如此類。斗了以后,才給聽聽心臟,量量體溫,最后也只是給些一般的藥,應付應付了事。等后來得了大病,發高燒40 多度了,綜合性肺炎,這才下決心搶救。

被監禁的日日夜夜

從八·五批斗與光美同志再次隔離開以后,少奇同志的生活就全仗他自己了。以前在一塊兒的時候,光美同志從各方面照顧他。工作上的配合默契自不必說,生活上特別是精神上的關懷與安慰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而這種強行的分離對晚年的少奇同志是個沉重的打擊。從此以后,他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不到幾個月的時間就完全垮了下來。

林彪、江青一伙不僅從精神上殘酷地折磨少奇同志,從生活上也是百般摧殘。早在1967年6月的一個夜晚,為少奇同志當了16 年的廚師郝苗同志被抓走了。郝苗同志從 1951年以來一直是少奇同志的得力廚師,他對少奇同志的生活習慣、飲食口味了如指掌。少奇同志的晚年身體強壯起來與郝苗同志有著直接的關系。逮捕郝苗以后,只剩一個白案炊事員馮師傅,當時看他做菜也不行,隨后也因某種原因調走了。最后只剩李太和、于云德、李智敏和我四個人,其他人全都走了。之所以把我們留到這里,就是要照顧他的生活。因為熟悉一個人特別是中央首長的生活習慣,是不容易的。他和鄧家不一樣,小平同志和卓琳同志始終沒有分開,衛士撤了也沒事,生活上還有人照顧。劉家就不行了,他們已把光美同志逮起來了,不久送進了秦城監獄。我們三個衛士留下后就輪流值班。每天搞搞衛生,給燒點開水,拿拿煙。沒廚師做飯了,怎么辦?請示汪東興,答復是叫我們工作人員吃飯的時候從大食堂給他往回打。飯菜常常買回來就涼了,只好再熱熱給少奇同志吃。他一個牙都沒有了,滿口假牙,能吃下去嗎?!為了照顧他的胃口,我們盡量地買軟菜,如丸子、豆腐之類的。開始是給他買好菜,兩角錢以上的菜,最好的也不過三角錢而已。時間長了,人們知道我們是給少奇同志買的飯菜,尤其是中南海造反派的頭頭就訓斥我們:給他吃點兒就行了,為什么還給他吃好菜?!也有的指著我們的脊梁骨罵我們是“保皇派”,“黑司令的走狗!”由于飲食質量大幅度的下降,再加上精神上的長期折磨以及來自報紙、廣播等各方面的刺激,少奇同志郁憤成疾,他的身體逐漸垮下來了。1968年3月以后少奇同志吃飯、走路都很困難了。后來吃飯由臥室到餐廳,也就20幾米遠,要走半小時到40分鐘的時間,一條腿已經是拖拉著抬不起來了。就是這樣,仍然是全副武裝的哨兵,背著卡賓槍,像看犯人一樣跟著,走一步跟一步,寸步不離。我們衛士也只能后面跟著,不許攙扶。吃飯時,手和嘴也配合不到一起了:有時嘴張開了,飯菜到不了口,飯菜到了嘴邊,嘴又閉上了,手拿起筷子來顫抖得很。就是這樣,哨兵仍然盯得死死的。本來我們話就不多,這時就一句話也不敢說了。扶扶他、攙攙他都不行。不是不行,是不讓,說你劃不清界限。這時候,看著少奇同志蹣跚的腳步,和因身體日漸衰弱而有些佝僂的身軀,我的心里涌上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甚至幻覺:這還是我心目中整日里為國事操勞、無限敬仰的劉主席嗎?這還是一貫生活簡樸、常常樸素得像自己的父輩的那位長者嗎?他曾是主席非常信賴的戰友、同志、接班人,為什么一夜之間好像一切都翻了個個?我真的有些想不明白,百思不得其解。這些問題、這種痛苦的感受很長時間里困擾著我,沖擊著我,使我夜不安枕,惆悵萬分。但不管怎樣,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們還是盡可能地從生活上照料他,幫助他。不久我們就不叫他去餐廳吃飯了,在光美同志辦公室放了一個小桌,后來干脆又把桌子搬到臥室。吃一頓飯要很長時間,而且弄得滿桌子、滿身上是菜。我們將這些情況書面報告警衛局。后來答復:可以叫干部隊的人給他做飯。干部隊開始派了一個分隊長張炳爾(過去做過飯,當過炊事班長)給少奇同志做飯。做了一段時間就不叫他做了,又換了個也當過炊事員的戰士,也做了不長時間。少奇同志的飲食實在是太差勁了,每餐吃不了多少東西。有一次在臥室吃完飯,我們去收拾碗筷,發現少奇同志的褲子濕了一大片,后來又多次發現此事,我們知道他的小便失去了控制能力。多次發現他的病情后給中南海門診部打電話叫大夫來,每次都不那么痛快,有時要打幾次電話才來,來了之后首先是向少奇同志訓斥一番,而后給點藥應付一下了事。1968年6月初的一次,少奇同志對護士小馬說:“你們給我看病是假的,我的病你們越看越重。”少奇同志曾得過肺結核病,有嚴重的糖尿病,這時就連治糖尿病最基本的藥D860也不給吃了。

我們再次將少奇同志的病情及生活情況寫成文字上報。答復是:生活上不下降,以前吃什么現在還吃什么。中南海的供應站早在 1967年12月就造反不供應他了,經過請示叫我們從市場上買東西,市場上有什么就給他吃什么。于是我們一方面從市場上買些蔬菜、水果,另一方面把過去剩下的燕窩、海參、發菜等統統拿出來給他吃。可是當時戰士做飯,見都沒見過這些東西,那里會做呢?供應站既不供東西,后來又沒了廚師做飯,生活上不下降不是一句空話嗎?

這時候少奇同志大小便都失禁了。原來中南海有洗衣房,洗衣房工人也造反不給劉少奇洗衣服。怎么辦呢?我們幾個商量后決定拿到外邊洗衣店去洗,因為他還有工資。以后不管拉的尿的,大件的衣服、被褥都拿單子一包,送到西安門的洗衣店去洗。小件的如短褲、汗衫等仍由我們來洗。

盡管是這樣,我們還是該洗澡時幫著給他洗澡,但到了后期他身子動不了了。那時劉秘書還沒走,一次值班時,我心情沉痛地跟他說,首長已經骨瘦如柴了,體力是一天不如一天,真是讓人不忍心看。想想少奇同志為黨辛辛苦苦、兢兢業業干了一輩子革命,最后竟落到這種地步,后事都不敢想象。誰能預料到將來會怎么樣?我倆小聲地在值班室談了很長時間,既為少奇同志的不幸感到憂慮,也對自己的前途感到悲觀,但又不敢怎樣,因為哨兵就在門口外邊。那時候可以說形勢已經相當嚴峻了。

生重病

經過長期精神上的折磨和身體上的摧殘,終于在1968年6月下旬,少奇同志患了急性肺炎,發高燒。我們一方面書面告急,另一方面找警衛局領導。開始并沒有引起醫務人員的重視,治療也只是一般地給些藥物應付一下。幾天后他的高燒不退,在病危的關鍵時刻,由楊德中同志(警衛團政委)親自組織中西醫專家進行搶救。當時干部大隊李廣仁隊長協助楊德中同志做具體工作。我記得參加搶救少奇同志的有解放軍總醫院、北京醫院以及空軍總醫院的專家,除了解放軍總醫院的兩個護士進行護理外,楊德中同志還特意從玉泉山把曾經護理過胡志明同志的衛生員調來參加護理。專家們曾提出將病人撤離監護環境住院治療的建議,但沒有得到批準。高燒曾反復過幾次,在少奇同志病情尚未得到控制的情況下,參加會診治療的專家被陸續叫回原單位。由于有限度的治療,少奇同志的病情并未得到真正的好轉。這次得病后少奇同志基本上就癱瘓不能走了,一直臥床到死。這次組織會診搶救,報告了主席,主席有了批示:政治上劃清界限,生活標準不降低。解放軍總醫院的兩名護士只呆了兩個月,8月初,由于某種原因調回總院,來接替她倆的是北京醫院的曹兵、紀秀云同志。這兩個同志對待少奇同志的態度比總院的要好,工作也比較安心。兩個人一直護理到開完九大,1969年10月林彪“第一號令”之后,把少奇同志轉移到開封,她們才撤出來。這倆人不僅護理水平高,而且處理問題果斷,小的地方該用什么藥,不經過醫生就及時用上了。我們在旁邊看著,定時給翻身,做按摩,舒筋活血,用酒精消毒,所以少奇同志在北京期間沒有得褥瘡,護理得很好。一個多月后,少奇同志的嘴張不開了,因此流食也就不能從口而入了。只好從鼻孔插橡皮導管,用注射器將混合奶(牛奶、高蛋白、麥乳精、可可等混合而成)注入體內,直到少奇同志逝世,都是用這種方法維持生命。

1968年10月黨的八屆十二中全會批準了由江青、康生等人一手操縱、憑偽證寫成的《關于叛徒、內奸、工賊劉少奇罪行的審查報告》,作出“撤消其黨內外一切職務,永遠開除黨籍,并繼續清算劉少奇及其同伙叛黨叛國的罪行”的決議。我和其他工作人員一樣,思想壓力更大了,來自外界的諷刺、歧視更多了。警衛局某些領導對我們也另眼相待,不少政治生活中應該享受的待遇也被剝奪了。

從臥床不起之后,少奇同志再沒講過一句話。我在這中間病了一段時間,住了一段醫院。從醫院回來以后,我就又參加值班,突然有一天,曹兵跟我說:“小賈,劉少奇找你呢。”我以為是在開玩笑。“真的找你,點名找小賈,你去吧。”我就進去了。哨兵就在門口,他得記錄哇。少奇同志在床上躺著,已不能動了,我走到他床前問他:“有事嗎?”他沒有反應,只是瞪大了眼睛,我大聲地又問了聲:“有事嗎?”少奇同志微笑了一下,在床上躺著搖了搖頭,沒有說什么。我說:“有事你就說,該怎么辦還怎么辦。”他又笑了笑,什么話也沒講。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少奇同志,久經折磨,身體已經非常瘦弱,原來左耳下的小瘤子也顯得很凸出了。此時少奇同志難得的微笑卻讓人感覺是那樣的辛酸和悲涼。這一情景,多年以后回想起來,印象仍特別深刻。這也是惟一的一次,自從和光美同志分離開之后,任何人沒有找過。就這樣一個事情哨兵也做了記錄。由于受病的折磨,少奇同志常常緊攥著拳頭,或者是伸開手指亂抓、亂撕,一旦抓住東西就死死不放。由于實在不忍心看他這種痛苦的樣子,我們就把兩個硬塑料瓶子拿給他,讓他捏在手里。到后來,這兩個塑料瓶完全變了形,被攥成了兩個小葫蘆!到了后期,少奇同志不再講話,即使在遭受病痛折磨時,也是默默忍受。他是用沉默來表達自己心底的抗爭。后來我想,這次找我來,也許就是想看看這個時候還有沒有自己身邊的人。要知道,身心俱疲的少奇同志已見不到一個親人:自己的妻子身在何方?鐘愛的兒女又在哪里?都不知道,也無從知道。承受這種孤獨與凄涼又需要怎樣的毅力呢?

轉移開封

1969年10月17日晚上,汪東興來了,把我們幾個人召集到一塊兒,在西會議室給我們傳達:“中央有個決定,把劉少奇轉移到外地去休息(后來才知道所謂休息是根據林彪的一號通令,把一些重要的審查對象分別轉移到外地),到開封。”并說要告訴劉少奇。李太和到臥室就對少奇同志說了,但怕他領會不了,小于就用棉簽蘸上墨水,在一張長條紙上寫上:“中央決定把你轉到外地去休息。”寫好后拿到少奇同志眼前,少奇同志扭頭不看。

之后開始分工,衛士組叫李太和一個人去,另外有高生堂(汪的秘書)和當時護理少奇同志的兩位護士去,乘第二天晚上的飛機。叫我在家移交東西,于云德和李智敏去五七干校。

10月17日晚上,他們用擔架把少奇同志抬到一輛救護車上,匆忙間,只給少奇同志穿了件上衣,連褲子、鞋襪都沒穿,就裹了床被子。然后送到北京昌平機場,送上飛機。當晚,飛機從昌平機場起飛,夜航到了開封。

這時我開始在家里搞移交,哪怕是一本書,一件衣服,都要一一登記造冊,同時有中央警衛局辦公室的兩個同志協助。穿梭在自己曾經那樣熟悉的環境中,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撫摸著書架上蒙塵的書籍,我的思緒萬千。翻開上面醒目擺放的《毛澤東選集》,隨處可見有少奇同志閱讀時圈圈點點的筆跡,而少奇同志多次高舉的表示向造反派抗爭的《中華人發共和國憲法》,仍靜靜地躺在那里,少奇同志的辦公桌前,只見寬大的桌面上散落著幾張破舊的報紙,幾支已經多時不用的鉛筆孤零零地立在筆筒里,而從前在少奇同志超負荷工作時,它們可是須臾不可缺少的伙伴。整理少奇同志的衣物,更是讓我心潮難平。出國時才定做的不多的幾件衣服和皮鞋(這還是在我們的努力爭取下才同意的 ) 依然簇新。而拿起那件灰色泛白的半袖的確良襯衣,我的心驀地在抽緊:7月18日和 8

月5日的兩次批斗,少奇同志都是穿著它。這上面浸透著少奇同志的汗水,也蘊含著少奇同志心底的血淚。

從書房,到辦公室,再到臥室,我依次地、仔細地翻檢,登記。多少次,作為工作職責,我們曾清理、打掃這些地方,那時都是一種輕快的心情。而今天,當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細致、更全面地接近少奇同志工作、生活過的每一處地方時,我的心里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沉重甚至是煎熬。經過一段時間的緊張工作,終于整理完畢。我簽過字,中央警衛局辦公室的人也簽了字,算是移交清楚。環視一遍已變得空曠、寂寥的福祿居,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算是做最后的道別。然后慢慢地關上兩扇大門,上好鎖,把鑰匙交給了干部大隊看管起來。他們通知我(那時不叫通知,是勒令)24小時離開中南海。我說不用24小時,兩個小時我就走。我的行李也很簡單,一個小破木箱子(現在還留著呢),一個鋪蓋卷兒。在凜冽的寒風中,我背起行囊上路了。從這一刻起,我離開了工作、生活了近10年的中南海,離開了留下自己歡欣與痛楚的福祿居。中央警衛局在西安門有一個招待所,我被指令到那里等待處理,這是1969年的12月份。一天,我見到了準備去上五七干校的李太和。一見面,太和對我說:“我們的任務完成了。”一聽到這話,我的腦子里突然一片茫然,好像空氣一下子都冷凝起來,半天才緩過神來。我明白,少奇同志已經走了。太和接著告訴我,當時火化時寫的申請人是劉源,與死者的關系是父子。死者姓名寫的劉衛黃,職業是無業。我忙問“骨灰怎么辦了?”“就放在開封火葬場。”我說:“這事你可記清楚了,因為你是經手的。”他說還有專案組的人。太和還告訴我,當時死的時候,誰也不知道。因為沒有鞋,他就給買了一雙,身上穿的還是布做的制服。從1969年10月17日晚從北京轉移到開封,到11月12日6時45分,僅僅26天,少奇同志帶著病痛、帶著悲憤離開了人世,就在開封市革命委員會機關一號樓形同監獄的小天井院里。臨終時,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哪怕是自己熟悉的人。新中國的開國元勛國家主席在告別人世時竟變成了“無業”!而在少奇同志含冤辭世的多年里,家人根本不知道他的任何消息。而中國廣大的老百姓,更是對少奇之死毫無所知。這是怎樣的人間慘劇啊。1970年1月26日,我被發配到保定膠片廠,離開了仍處在狂熱、混亂中的首都北京。

在少奇同志離開我們30周年的日子里,打開記憶的閘門,緬懷他的不平凡的人生,帶給我們的是不盡的思念。重述這些飽含血淚的往事,也帶給我們對那段黑暗歷史的深深反思。但愿少奇同志和許許多多的普通百姓付出的生命代價,能使今后不再有這種悲劇的歷史重演。在20世紀即將過去的時候,站在新世紀的門口,我們不能也不應忘記一位共和國的領袖,他曾經歷的悲歡榮辱及所承載的歷史重負。而我們告慰少奇同志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我們的國家建設得更加民主富強、人民生活更加幸福安康。我想,這也是少奇同志一生都在為之奮斗的事業和理想。少奇同志不朽!(此文寫作,得到了臧惠杰同志的幫助,特此致謝!)(全文完)■

主站蜘蛛池模板: 日韩国产精品无码一区二区三区| 国产亚洲成AⅤ人片在线观看| 在线va视频| 一区二区三区毛片无码| 9久久伊人精品综合| 日韩天堂视频| 亚洲国产一区在线观看| 色网站免费在线观看| 欧美区日韩区| 成人一级黄色毛片| 99青青青精品视频在线| www亚洲天堂| 2019年国产精品自拍不卡| 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久久国产亚洲偷自| 伊人欧美在线| 欧亚日韩Av| 国产第八页| 无码啪啪精品天堂浪潮av| 久久人人妻人人爽人人卡片av| 久久semm亚洲国产| 波多野吉衣一区二区三区av| 日韩av无码精品专区| 亚洲午夜综合网| 91娇喘视频| 2022国产91精品久久久久久| 最新国语自产精品视频在| 好久久免费视频高清| 亚洲天堂成人在线观看| 成人精品午夜福利在线播放| 国产欧美日韩精品综合在线| 成人综合网址| 欧美成人二区| 欧美国产日本高清不卡| 亚洲国产中文精品va在线播放| 久久精品一品道久久精品| 欧美精品综合视频一区二区| 亚洲最大情网站在线观看| 美女无遮挡拍拍拍免费视频| 亚洲成人精品久久| 国产经典免费播放视频| 97在线碰| 国产精品无码AV片在线观看播放| 国产国产人免费视频成18| 日本高清免费不卡视频| 欧美综合成人| 国产精品人成在线播放| 国产免费久久精品99re不卡| 26uuu国产精品视频| 国产女同自拍视频| 2021国产精品自拍| 国产乱人激情H在线观看| 超清无码一区二区三区| 亚洲黄色激情网站| 亚洲成人高清在线观看| 99精品伊人久久久大香线蕉 | a在线观看免费| 国产成人精品亚洲日本对白优播| 青青青视频蜜桃一区二区| 久久免费视频播放| 四虎永久免费地址在线网站| 欧美日韩中文国产| 国产在线日本| 亚洲人成在线精品| 国产一在线| 国产激情在线视频| 久久动漫精品| 国产精品第一区在线观看| 韩日无码在线不卡| 91香蕉国产亚洲一二三区| 精品综合久久久久久97超人| 999福利激情视频| 一区二区三区国产| 日韩黄色精品| 国产微拍精品| 亚洲欧美日韩中文字幕在线| 第一区免费在线观看| 中文字幕亚洲另类天堂| 2021精品国产自在现线看| 无码视频国产精品一区二区| 亚洲第一黄色网址| 國產尤物AV尤物在線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