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燈光和陽光

谷陶陶

“當你面對陰影的時候，總是忘記身后的陽光。”記不得這是在哪本書上讀到的話了。我一直把它視為我人生的座右銘，也是我的親身體驗。作為97屆的大學生，高考戰場上的金戈鐵馬之聲至今在我耳邊回響，我只想把我的所感所想寫給平凡的人們。

高考前一個月，我開始變得緊張和煩躁，不知是不是“考前綜合征”。班級里早就掛上了“離高考有200天”的木牌，一走進教室就能看到。教室內的氣氛嚴肅而緊張，每個人都進入了一級戰備狀態。重點中學，老師們可用“鞠躬盡瘁”來形容。班主任作息時間與我們一樣(只能說基本一樣，因為他改卷子有時要到夜里兩三點鐘)，他不僅管學習，還對每個學生仔細觀察，生怕有人因壓力過重而發生意外。復習、測試，再復習、再測試，這就是我們臨考前校園生活的全部內容。看著桌上一疊疊復習資料，剛發下的各門課目的試卷，我會突然感到憤怒。可能因為遺傳，“反叛”精神在我身上得到明顯的體現。“不背!就是不背。”我對自己說。看到我的頭低垂了半天，一頁書還沒有翻過去，班主任把我請了出去，我索性侃侃而談，一吐為快，依稀記得談的是老師的教育方法和國家的高考制度問題。但后來終于乖乖地進去背書，因為我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未來。

我不知如何表達對父母的感激之情，只能說現在還無法回報他們。他們在那段最痛苦的日子里給我無限的愛和關懷。我永遠也忘不了每個漆黑的夜晚，媽媽都擰亮外間屋的燈光，等我回家。那橙黃的、溫馨的燈光在黑暗中是如此醒目，仿佛在表明：無論外面多黑，都別怕，要知道這兒是你的家。看到那燈光，我疲憊的身心感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舒適。這種感受，不親身體驗，是不可能得到的。一進家門，母親溫暖的雙手端上滾熱的銀耳蓮子湯。我端著沉沉的碗，心里溫暖而沉重。

隨著高考的臨近，我的脾氣時好時壞，有時自己都不能控制。有感激、有恐懼，還有莫名的憤怒。有時感到父母的愛太濃，濃得讓我無法呼吸，有時只感到自己無能，對明天沒有信心，我太患得患失了，有時真想對父母大吼：你們干嗎對我那么好?為什么一定要上大學?

但一切的一切都將于7月7、8、9日三天后結束。6日晚上，與父親吵了一架，一邊抹眼淚，一邊跑到外邊去了，理由很簡單，我不要他事事都為我操心，我不要!第二天，還是爸爸送我去考場的。我的心情出奇的平靜，所有怨氣都隨昨晚的淚水流走了。我認認真真地問自己幾個問題：12年了，你到底學得怎么樣?父母的出發點到底在哪里?考不上以后的路就沒法走了嗎?這些問題一一答完后，心中的陰影終于被清除了，帶著一顆平靜的心，我踏進了考場，雖然第一場考試就有一個驚險，讓我哭了一場，但還是及時調整了情緒。因為我沒有多想，也沒有“破罐破摔”，我只注意到了天氣。雨過天晴，一點也不熱，陽光卻金燦燦的，真好。

三天的考試終于過去了。聽著廣播里的“愛拼才會贏”，我苦笑了一下，拼是拼過了，能不能贏還不知道。

現在我已是一名大學二年級的學生了，看到學兄學姐們真誠的笑容，我想最理解我的可能就是他們了。我們都走過了陰影，都知道轉個身就看見金燦燦的陽光，但此刻的我最想念的是什么呢?我向著家鄉的方向的上空望去，茫茫夜色中閃爍著一顆橙黃的小星星，就像是那段日子里每晚媽媽為我亮著的柔柔的燈光。

(圖/爾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