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迷追星

苗煒

在北京的先農壇體育場，每當下午國安隊訓練時，總有些女學生站在場邊觀看，她們拿著筆記本、傻瓜相機，其情狀與幾年前等在飯店門口的追星族并無太大區別，但她們否認這一點，而是強調自己喜歡足球。

這些女中學生的確是以球技來確定心中的偶像的，她們喜歡高峰、曹限東，這是國安隊中的兩名現役國腳；也有人喜歡符賓，說他在球門前一站，很有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勁頭，認為符賓最有男子漢的味道。

隨著各種媒體對足球越來越多的報道，球員自然也就成為公眾人物。他們的球技如何是一條衡量標準，但他們的個人魅力也相當重要。

看一看近些年來在足壇上形成偶像的世界級名星，有古力特這樣英俊的男人，如一位北京女球迷所言“像古力特這樣的男人，嫁他一天都干”，也有像馬拉多納這樣身高處于審美標準下的胖漢，有輕靈的巴喬，有儒雅的范·巴斯滕，球技都是一流水準。同時，也有相當一批球技出眾的球星卻難以成為全世界都接受的偶像，如哈吉、貝貝托、斯托伊奇科夫等等。

球員的公眾形像達到偶像這一高度，的確有比較復雜的因素。這里面自然有商業的原因。在95美國網球公開賽前，德國球星，貝克爾就說阿加西、桑普拉斯得寵于廣告商是因為長相漂亮，常做廣告、常與電視觀眾見面，自然擁有球迷，也擁有了源源不斷的金錢。貝克爾絡腮胡子，面相陰沉，沒有商家愿用他的尊容推銷商品，越長得漂亮就越得寵，越得寵就會越被推向偶像地位。

當然了，我們的足球運動員跟阿加西、貝克爾還扯不上。但要說明的是，女學生鐘愛球星，如果只說是因為他們球踢得漂亮，雖不是自欺欺其人，卻實實在在是太單純的想法。體育界中雖然還沒有娛樂界中那樣程序分明的“造星”運動，但也充滿非競技性的因素，比如泰森，他如果沒有犯罪入獄，就沒有現在這樣搶眼的公眾形象。

現在我們的球迷追星還處在一個純潔的階段，選擇偶像的態度也各有不同。比之北京女中學生喜愛高峰、曹限東、符賓，年紀再長一些的球迷喜歡高洪波，這可以說是重球技重實力的一派，因為足球雖說是個集體項目，但高洪波應該算是國安隊的MVP（最有價值球員），長得卻不符合偶像標準。

另外，我曾聽說北京工業大學里的一位女學生說她酷愛楊晨，容不得別人說一句楊晨的壞話。楊晨可以說是國安隊中最漂亮的一個，但球迷們對他的批評也最多。女學生說之所以喜歡楊晨，是因為他訓練刻苦，到場上兢兢業業，不惜力，認真負責。真正的球迷會對楊晨這樣用功而缺乏靈氣的隊員多一些批評和期望，但偶像色彩會提醒人們：在現今處處有滑頭的世界里，像楊晨這樣的年輕人的確代表著一種可貴甚至高貴的品質。

比起以往的歌迷追歌星，現在的球迷追球星可以說是更高的層次。不是指歌迷與球迷之間有何差距，而是指商業社會在這兩個不同領域中都能獲得大量的機會。偶像崇拜從娛樂界往體育界的轉變或分流，是在體育商品化的大潮流下發生的。而體育迷對偶像的熱愛遠比對歌星的熱愛更持久，一個18歲的男孩子可以同時喜歡羅大佑和喬丹，等他28歲時，他不一定總唱羅大佑的歌了，但多多少少還會保留受喬丹的影響，比如認定耐克AIR鞋。歌星的詞曲演唱、形象都只是外在的符號，而體育名星給人們一種模糊的、持久的影響力卻來自于球迷心中的生命力的共鳴。

北京的一家公司在甲A聯賽尾聲推出了“足壇英豪卡”，以高峰、曹限東為第一批，符賓、高洪波為第二批，這種卡片可當通惠卡使用，也像以往那些歌星卡片一樣可以為球迷珍存。這只是體育商品化的一朵小浪花，更強勁的勢頭還在后面。

指責那些追球星的女孩子，指望她們回到學校或家里做乖乖女是可笑的，就像當初眾多媒體齊轟“追星族”一樣，當今世界受偶像球星及體育營銷策略的影響之大已到了不易查覺的地步。中國運動員樹立公眾形象、成為偶像的時刻還沒有真正到來，但球迷追星族已給許多人提供出了值得考慮、認真尋找和耐心等待的機會。

北京街頭的女孩子用方巾包頭并不一定都是受阿加西的影響，但耐克公司每年給阿加西上千美元的贊助卻不是毫無原因的：阿加西每嘗試一種新球衣，耐克商店里就會出現熱銷。

或許哪一天，區楚良會站在電視里告訴我們他嚼的是哪一種口香糖。不要簡單地認為這就是名星做廣告，就像不要簡單地說女孩子又追球星了。這可能就是體育產業這個大概念較為直觀的顯現。（攝影：孫文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