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一個“刺頭兵”（政華杯“班排長手記”有獎征文）

韓昶國

那年，班長考學走了，我接替他成了一班之長。我當時既高興又擔心：剛調來不久，就擔此重任，恐人心難服。

連長看出了我的心思，說：我給你撐腰。

不想，第一堂軍體課我就遇到了“麻煩”。全班戰士輪流從單杠一練習做到三練習，輪到陶飛時，他突然停下來說：“班長，請你露一手，讓我們開開眼，第三練習我做不了。”別的戰士也跟著起哄：“班長，來一下。”我早就聽說過陶飛“杠上飛”的美名和孤傲的脾性，看看戰士們又都拭目以待，知道是躲不過去了。我想要是自已能瀟灑地在杠上翻轉自如，對這次“挑戰”會是個很好的答復。但我由于工作原因有近一年的時間已沒有上過訓練場，現在雖心有余卻又恐力不足。我一邊給自己鼓勁，一邊鎮靜地走到單杠下，環視一下準備“看熱鬧”的戰士們，然后平視前方，雙手上伸，輕輕跳起，抓杠、穩住身體，雙臂彎曲，引體向上，翻肘，用力上撐。從戰士們的眼神中我感覺出我的動作要領一定不算太壞，但同時我也感到自己已經很吃力，正準備下杠，陶飛叫了一聲“好”，接著又喊：“再來一個！”我只得咬咬牙，再做下去，可當第三個引體向上時，身體如同注了鉛，怎么也拉不上去，終于不甘心地落到了地上。這時，大家一定都看到了我的臉色通紅通紅。陶飛接著我在單杠上干凈利索地表演了好一陣，贏得一片喝彩聲。我知道他是故意做給我看的。

事后，李星問我：“陶飛故意刁難你，為什么不告訴連長？”我說：“我當班長連三練習都做不好，怨我自己。”

從“單杠事件”后，我開始偷偷加班加點地訓練，雖然有時練得四肢和周身都疼痛難忍，但各項軍體水平卻都得到了提高。也是在這段時間，我發現陶飛好像有心事。我想接近他，可他又總對我帶著某種敵意。

陶飛喜歡聽收音機。有一次他的紅梅牌半導體壞了，我看見他把后蓋打開，折騰了好一陣，仍沒有反應，便走過去說：我幫你看看。他有點不相信地看我一眼，不情愿地把椅子往邊上挪挪，意思是要我當場兌現。我檢查了一會線路，發現一個線頭接錯了地方，當即找來電烙鐵和焊錫，很快就修好了。陶飛拿著收音機，雖然沒說個“謝”字，但臉上分明地對我露出了好感。

一天傍晚，陶飛坐在營房后的山坡上聽收音機，見我走近，讓出一塊地方給我坐下。當時，收音機里正放著理查德的鋼琴曲。他忽然問我：“如果你女朋友提出分手，你怎么辦？”我說：“得看她值不值得挽留。”他沉默了一會又問：“你有女朋友嗎？”“曾經有過。”我答。“她現在呢？”“跟別人結婚了。”

陶飛的女朋友是他的高中同學。畢業后，陶飛當了兵，女朋友想做服裝生意，沒有資金，陶飛勸說父母將準備建房的錢拿給她。開始，兩人書信往來互相鼓勵，共同編織著未來。她生意紅火，小陶在部隊干勁也大，第一年就獲兩次嘉獎。可是今年初，陶飛卻收到了她的絕交信，原因是她遇到了更理想的朋友。陶飛的情緒因此一天天低落下去，因為喝酒又受到處分。聽完陶飛的傾訴，我也對他講了我失戀的經歷，并說：“忘了吧，這種女人不值得為她流淚。咱倆同病相憐，以后要相互勉勵督促，爭取共同進步。”

與陶飛坦誠交談幾次后，我發現他的精神振作了起來。他的素質本來不錯，不久就成了班里的骨干，大小工作都積極主動，有空還幫助兩個軍事差的戰士補訓練課。在一次談話中他對我說他想考軍校，我就從老鄉那里為他找來輔導書籍，并經常幫他解解難題。那一年，他在后勤部的比武中獲得兩個單項第一，并榮立一次三等功。頒獎會上，他胸前佩戴大紅花，拉著我的手非要和我合影：“班長，要不是碰到你，我可能還不能自拔，還要破罐子破摔下去……”第二年，陶飛以優異成績考取了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