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益的探索

趙復成 王松鶴

孟夏，一個消息在高陽縣不脛而走—縣委決定在全縣農村招聘公社專職團干部！招聘簡章上寫著：自愿報考，擇優錄用，聘期兩年。這件事引起了強烈的反響，兩天內全縣十五個公社就有四百五十人報了名。我們懷著濃厚的興趣來到了高陽。

可貴的追求

“你們是怎么想到搞招聘的？”我們開門見山地問。“開創共青團工作新局面，需要大批優秀干部。現在，一方面是缺干部，另一方面，農村有許多優秀人才上不來。要解決這個矛盾，不能不對現行干部制度進行改革。”團縣委書記田才同志帶著堅毅的神情回答。

“報名人數這么多！”

“這確實出乎我們的意料。”接著，他向我們介紹說，全縣一百八十個大隊，隊隊都有人報名。

他還給我們講了一個青年報名的故事：“一天，城關公社南街大隊二十歲的團員侯艷芬拿著報名登記表興沖沖地跑回家，剛進門，就見媽媽滿臉笑容地說：‘媽給你領的表在桌上。艷芬一愣，原來媽媽為她領的是城關公社閥門廠的招工登記表。當艷芬的媽知道她要報考團干部時，不安地說：‘現在團的工作不好搞，一個女孩子為什么非要跑到那么遠的農村去自討苦吃？對于侯艷芬這個城鎮長大的姑娘來說，一頭是每月收入百十來元的安逸的生活，一頭是每月三十六元的‘合同干部。兩份表格，兩種選擇。可她硬是說服了媽媽，在城關公社第一個報了名，成為這次招聘上來的唯一的女團干部。”團縣委書記一邊欣喜地向我們介紹，一邊拿出了幾百份報名登記表遞給我們，“你們要問青年們為什么這么踴躍報名，看看他們在‘應聘動機一欄是怎樣填寫的吧！”“實行生產責任制以來，農村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我們專業戶的經濟收入就更可觀。但是一個人光有錢不能算富有，只有當他同時在政治上有理想有抱負時，才是真正的富有。我們沒有忘記自己是共青團員，希望能有機會帶領青年們一同勞動致富。”“招聘團干部是改革的實際行動，我愿站出來讓組織挑選。”“看到共青團工作落后于現實生活的要求很著急，想貢獻一份力量。”“我熱愛團的工作，愿為活躍基層團的生活做點事。”……當我們翻閱著一份份登記表，讀著那充滿社會責任感的熾熱的話語時，才懂得了他們為什么這樣對待生活的選擇，才更深刻地理解了今天農村青年內心的追求！

450：8

經過目測口試、文化考試、政治考查和體檢，根據需要，縣委決定聘用八人。四百五十比八，多么懸殊的比例！錄用者僅占報名人數的百分之一點八。“過五關，斬六將”，層層篩選，這八個人當是全縣青年中出類拔萃的。當我們在培訓班見到他們時，證實了這個估計。陳占東穩重中透著精干；劉秋來面帶稚氣，可談吐中又讓人感到頗有見解；曹寶信貌不驚人，眼鏡后卻閃動著聰慧的目光；王兵杰最小，年僅十八，虎頭虎腦又不乏機智；趙建恒最“老”，樸實誠懇，在他二十五年的人生經歷中，已積累六年團的工作經驗……

仔細打量著眼前這些年輕人，真叫人按捺不住高興的心情。別看他們平均年齡只有二十點五歲，可多是高中畢業以后在農村摔打過幾年的。趙建恒六年來組織青年們學科學，學文化，開展突擊隊活動，工作很突出，被選為公社團委副書記和團縣委委員。蘇英民所在的生產隊家底薄，矛盾深，是有名的老大難。但他勇敢地挑起領導的重擔，較快地扭轉了這個隊的混亂局面，使糧食獲得豐收。

當我們翻看他們應聘后寫的第一份調查報告時，就更感到了這些年輕人的潛力。《關于后柳灘青年思想狀況的調查報告》具體地分析了農村青年的思想和團組織狀況，大膽地提出了改革團的工作的設想，通篇文章以實論理，有一定的深度，很難想象是出自一位普普通通的團員之手；《北尖公社團組織情況調查》深刻地分析了農村團的工作“難”的原因，讀來很受啟發……八份調查報告從不同的角度向我們揭示了農村青年的精神面貌和心靈，也表明了這八位同志的能力是可以信賴的。

“磁飯碗”和“鐵飯碗”

新老團干濟濟一堂，開了一個氣氛熱烈的座談會。普普通通的發言，卻令人感到蘊含的力量。聘用合同明確規定：合同期滿后，根據工作需要和本人表現，可以續聘，也可以解聘。因而人們預料，新團干部的壓力來自“磁飯碗”。然而，當我們聽了他們的發言，才意識到并非如此。

羅亞青，坐在那里轉動著手中的鋼筆，“我感到壓力很大，不僅因為全公社團的工作的擔子將壓在肩上，更因為我周圍的伙伴、村里的鄉親們對我寄托了滿腔的希望，我們工作的好壞，將影響到干部招聘工作的成敗……”

是啊！一項新政策，有多大的威力，牽動了多少人的心。面對人民的重托，“鐵飯碗”和“磁飯碗”的差別已不是他們權衡得失的砝碼了。實踐新生的干部制度，并使它成功，才是他們心中最可寶貴的。難怪他們在培訓班上，是那樣急切地求教，熱烈地探討。夜深了，他們的窗戶還透出閃閃的燈光。

“看到選聘上來的團干部，年輕、能干、有熱情，我真打心眼里高興。希望他們能很快超過我們。”說話的是當了八年公社團委書記的韓克昌。

然而老團干的壓力，正如他們自己所說的，“誰能甘愿落后呢？”“縱然‘鐵飯碗在手，可已無心去體味它的‘優越性了！”因為他們已經感覺到了“磁飯碗”的沖擊力和生命力。

改革的生機

招聘團干部，這個改革性的嘗試，在天地廣闊的農村，上上下下引起了不尋常的關注和反響。在團員青年心目中，共青團組織的威信因此而提高了。

連日來，青年們紛紛找團支部遞交入團申請書，團縣委接到不少團員青年的來信，或是反映基層團組織的實際情況，或是對團的工作提出建議。一位青年來信說：“我以最真摯的感情向你們表示祝賀！因為你們按照德才兼備的原則挑選了一批年輕有文化的團干部，祝我們的團組織工作取得更喜人的成果。”

在這里蹲點的團地委書記邵瑛同志興奮地說：“招聘團干部作為用人制度方面的改革，地委領導高度重視，確定招聘人員時，地委郝書記親自到高陽，用了兩天的時間聽取考查情況，逐一研究落實。”

在場的團縣委的同志也都打開了話匣子：

“招聘工作的每一環節、步驟、措施，都是經過縣委常委會研究確定的。縣委領導明確表示，招聘團干部不光是為了給團委配幾個干部，而是干部制度改革中的積極嘗試，試點搞好了，其他部門也可逐步實行呢！”

招聘工作在社會上引起了極大的反響，還在于有效杜絕了“走后門”的不正之風。錄取名單公布了，聘用八人，六個是農家子弟。社員群眾服氣地說：“這招聘團干部可真全憑本事，沒后門讓走。”

這一切說明，改革是時代的需要，改革是民心所向，改革已勢在必行！

并非題外話

有人耽心，“請神容易送神難啊！”聘用期滿后，不續聘是否會有后遺癥？這個問題似乎是兩年以后的事了，但我們不妨先在四百五十份登記表中尋找答案。有一位青年這樣寫道：“我來自農村，如果期滿解聘，我將愉快地返回農業戰線，在農業生產中貢獻自己的青春，把在團的工作崗位上學到的知識和本領毫無保留地貢獻給家鄉的建設。”另一位青年表示：“對我來講，續聘和解聘不是主要的，只要能有機會為黨為人民工作，上哪兒都一樣。”可見，在招聘制前景問題上的耽心，正是受現行干部制度中“鐵飯碗”、“終身制”這些弊端的束縛，而廣大團員青年并沒有這樣的框框，因而在思想認識上，他們走在了前面。

縣委馬書記高興地對我們說：“這可是八棵好苗苗！我們都有責任帶好他們。我們有的大隊領導干部年齡很大了，這些年輕人，將來可以接受其它部門聘用，也可以到大隊去做領導工作嘛，我們基層正需要大批有文化的年輕干部。”

當我們即將離開高陽，與團縣委的同志握手言別的時候，他們熱情相約：明年再來寫續篇吧。到那時，高陽縣團的工作一定會有新的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