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者的心愿

吳運鐸 張海迪

編者按：吳運鐸同志在寫給張海迪的信里勉勵她：“一個強者，他必然是困難越大，他拼搏的勁頭就越大，并且，他總是能夠戰勝困難，總是勝利者。”張海迪在給吳運鐸同志的回信中，談了自己的心愿：“在未來的生活道路上，仍然有各種各樣的困難在等待著我，要同我較量，要考驗我。……我只能說我愿做一個強者……我深信我會成為一個堅強的人。”青年們都希望自己成為生活的強者，愿你們從這兩封信中受到啟迪。

海迪同志：

三日那天的見面，時間雖然很短，你卻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使我很高興。

晚天，又聽到團中央給你的命名，使我更加高興。這是多么令人羨慕啊！

我覺得，你是無愧于這一光榮稱號的。

二月五日《工人日報》一來（注：指對海迪的報道），我就一口氣看了兩遍，很受感動，我的心情是很激動的。

激動什么呢？我想，同樣是青年人，同樣都是經過十年內亂的青年人，卻有著這么大的差距！大多數人固然是憂國憂民、為國為民、奮發有為，在為振興中華的長征中作出了許多貢獻。但也有個別的人卻仍然怨天尤人。

你是黨和人民哺育成長起來的新一代的優秀代表。盡管你沒有上過學，卻學習了三、四國文字；盡管你的疾病是那樣嚴重，你卻堅持不懈地為人民做了那樣多的工作，成了治病救人的人民醫生。

我是很理解你的，要做和一個健康人能做的同樣的工作，你是要付出比他們多得多的勞動的。其中的困難可想而知。

困難，包括疾病，是很能考驗一個人的。在困難面前搖頭、退卻的人，和對困難逆來順受的人，從來不可能成為生活的強者。一個強者，他必然是困難越大，他拼搏的勁頭就越大，并且，他總是能夠戰勝困難，總是勝利者。

從你的情況來看，你完全依靠父母過日子，也能夠過得很好。可是你認為：“只要心在跳動，我就要努力學習和工作，頑強地與疾病抗爭。相信我是一個勝利者。用生命的火花去照亮通往美好未來的征程。”你是這樣說了，也是這樣做了，而且做得很出色。

這些天，我時常想，我們的時代，的確是一個英雄輩出的時代，這就使得不僅僅是健康的人們，就是殘廢的人，只要他有一顆強烈的振興中華的心，就都能為國家作出貢獻。青年人更是這樣。只要他是盡了自己的力量，那么，即使他的貢獻是微不足道的，但他也不愧為“戰士”的光榮稱號。

我們時代的青年人，都有遠大的理想，而具有遠大理想的人，他的精神才永遠是充實的。這理想，就是為人民的幸福、為國家的富強而奮斗，而獻身。

還有，我們有著一種相互幫助的新型的社會關系———個溫暖的社會大家庭。這一點，是那些僅有高度物質文明而沒有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國家的青年所望塵莫及的。你看，自從你的事跡登報后，有多少人向你伸出了友誼的手啊！

我覺得，這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幸福，而是我們全國青年的幸福；這不僅僅是你自己應該驕傲的，我們全國青年、全國人民都應該以我們能有這樣的黨、這樣的人民、這樣的社會制度而驕傲。

吳運鐸

1983.3

敬愛的吳伯伯：

您好！我多么想念您啊！

本來，我早應該給您寫回信。拖到今天才寫，是很不禮貌的，希望您能諒解我。

我沒有及時寫回信的原因，倒并不是因為我進醫院了，也并不是因為我總是忙。我要接受治療，要不間斷地學習外文，還要寫作，還要看一些同志們的來信……每天的時間總是不敷分配。醫護人員為了讓我好好休息，不斷地勸我少看書，少寫字，甚至強迫我休息。可是，我怎么能休息得了呢？當然要養好身體，可我一再想，難道養好身體僅僅就是為了活著嗎？活著就是目的嗎？許多老一輩革命家都離休了還要拚命地為人民工作，難道我們年輕輕的反倒要坐享清福嗎？

我沒有及時給您寫回信的原因，主要是有些問題我需要繼續探索，再搞清楚些。您信中說，只有生活的強者，才是幸福的。您還說：“一個強者，他必然是困難越大，他拼搏的勁頭就越大，并且，他總是能夠戰勝困難，總是勝利者。”這些話，使我想了很久。的確，在有些人看來，我從小就殘廢了，連學也沒有上過，父母又受到過沖擊，等等，因而認為我必定是可憐的，必定是和“不幸福”連在一起的。

可是我呢？我覺得我是幸福的。這倒并不是說我也算是一個生活的強者，不，因為，如果沒有我們這樣好的黨，這樣好的國家，這樣好的人民，這樣好的社會，給我以戰勝各種困難的力量，如果我是生活在另一個社會，我能有今天嗎？我還能有為人民作點貢獻的機會嗎？肯定不可能的。別說是什么“強者”，就是有十次生命也活不下來。這里，我又想起了是在哪一本書里有過這么句話：“不是因為我是人民的偉大兒女，而是我是偉大人民的兒女。”

我們的民族，是偉大的。但是，我們的國家，還遠遠沒有繁榮富強，困難還很多很多，她需要千千萬萬強者，才能振興，才能崛起。可我自己呢？多么微不足道啊！越是想到這些時，我就越覺得我有無窮的力量，應該盡我的力量，為人民作些貢獻，才覺得幸福。否則，我就只有慚愧。

我還遠遠不是一個強者，因為在我未來的生活道路上，仍然有各種各樣的困難在等待著我，要同我較量，要考驗我。因此，我只能說我愿做一個強者。客觀因素是有利的，再加上有蘇聯的保爾和您以及許多年輕的先進人物作我的榜樣，我深信我會成為一個堅強的人。

吳伯伯，我說的不對的話，您也不會笑話我吧。望多指教。

祝您健康

海迪

1983.5.6

（注：這兩封信收集在中國青年出版社編輯的《張海迪書信日記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