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酸的鄉思

柳燕

小燕〔一邊幫爸爸整理房間，一邊輕快地哼唱著《北國之春》（見本期封三）。〕

老柳：小燕，你喜歡這首歌嗎？

小燕：喜歡，很好聽。

老柳：你知道這是怎樣的歌？

小燕：愛情歌曲！思念故鄉的姑娘。

老柳：你改不了不認真的毛病。你只知道第二段歌詞，要看看全部歌詞。這是一首思念故鄉的歌曲，而且不是一般的思鄉曲。

小燕〔露出不解的樣子。]

老柳：這首歌的主人公，是一位原住在日本北方農村的青年農民。五年前的冬天，遠離故鄉到城市里打短工。他已在城市飄零了五年，既未找到正式職業，也沒有掙到多少錢。他收到母親寄來的郵包，他知道慈母之心：盼兒早還家。他想起了故鄉心愛的姑娘，她如今怎樣了？是不是早已嫁了別人？他想起了總是把憂愁埋在心里的父兄，他們是不是還偶而坐在一起喝悶酒？而自己如今饑一日、飽一日，連回家車錢都沒有，更無臉見家鄉的親人。那故鄉啊！我是不是回故鄉，我是不是回故鄉？他苦悶地徘徊在城市街頭。

從這首歌，可以看見日本經濟繁榮背后另一個小的社會側面。

小燕：爸爸，你怎么能從短短的歌詞中了解到這么多意思？

老柳：一首好的歌詞應當是一首好詩，雖然文字不多，卻能給人以豐富的聯想。爸爸在日本工作期間，曾訪問過日本北方農村，見過與這首歌中主人公同樣遭遇的農民和他們的父兄。在日本“農業現代化”潮流的沖擊下，許多農民為購買農業機械負債累累。同時，隨著工業的發展和城市市區的擴大，耕地減少，農民不得不去城市打短工。在日本經濟高速增長的六十年代，每年外出打短工的農民達一二百萬人。近幾年有所減少，但每年也有四五十萬人。流進城市的農民多半只能從事最繁重的體力勞動。他們沒有工會，受到招工把頭層層勒索，工資低微。一般打短工都是冬天農閑時進城，第二年春天返回家鄉。但也有相當一批人象這首歌的主人公那樣，流落于城市，成為半失業的流浪者。這在今天仍然是日本的一個社會問題。

小燕：這么說，這首歌唱的并不是思鄉者心里的春天，而是他的辛酸。

老柳：可以這樣說。記得四年前，這首歌創作出來不久，日本有名的男歌手千昌夫首次演唱這首歌時，特意打扮成流浪漢的樣子：頭戴破氈帽，手提破皮箱，穿一身舊外衣。他這樣做，是想讓觀眾對歌中主人公的形象有個更明確的認識，并喚起人們對他的命運的同情。千昌夫的老家巖手縣農村，便有許多人外出打短工，他了解并同情他們的遭遇。

《北國之春》的曲作者遠藤實，是日本著名的老作曲家。他也是千昌夫的老師。遠藤實擅長創作具有濃厚的日本民族音樂特色的群眾歌曲。在這首歌的曲調中，他便巧妙地揉進了日本農村民謠的旋律，顯得十分親切、生動。在日本，一首流行歌曲一般流行一二年就消失了，而這首歌至今仍為群眾喜愛，許多農民都會唱。在良莠參差的日本流行歌曲中，這是一首并不多見的歌。

小燕：爸爸，經您這么一解釋，我更喜歡這首歌了。有好幾個同學都想學唱這首歌。您說，應當怎樣唱這首歌？

老柳：爸爸可不是音樂家呀，只能提幾點建議供你們參考。我覺得，第一、應當唱得樸實，因為它是一首以日本農民為主人公的歌。比如：開頭的幾個3，要唱得飽滿，不要隨意下滑。第二，要根據歌曲內容的變化，掌握好節奏的適當變化，不要唱得過于輕快。這首歌，每一段都可以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對故鄉自然景物的描寫，可以唱得比較輕快；第二部分是對親人的懷念，應該是深情的；第三部分是表現主人公思鄉情緒的高潮，決不能唱得輕飄飄，節奏可以適當舒緩沉重。要記住，這里抒發的是主人公灼熱的，然而又是辛酸的思鄉的感情。